当天, 秦老爷找了方宏毅，两人在书房谈了很久很久。
秦家没有人知道两人谈了什么。只看到方宏毅出来时, 眼眶是红的。
这天以后, 秦老爷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恨不得将自己所学倾力相授。方宏毅则是像一块海绵一样, 疯狂地吸收着这位举人老爷的知识和经验, 受益匪浅。
几天之后, 姜致远等钱塘县学子终于归来。众人一到县学, 就齐声向方宏毅拱手贺喜。
“恭喜方兄成为府试案首！”
方宏毅微笑着一一还礼。
通过了府试, 就是正式的童生了；通过院试，则是秀才。而府试的案首, 通常过院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如果他还是县试案首，才学又确实出众的话，考官还会点他为院试案首，来个“小三元”呢！
总之, 秀才的功名, 方宏毅已经稳了。
当然，秀才只是科举之路的第一步。之后的乡试、会试、殿试, 那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比后世的高考还要艰巨百倍。很多秀才, 头发白了都没能考取举人功名。像“范进中举” 这样四十岁中举的的, 还是好运的。
就算杀出重围, 过了殿试, 进士加身, 也只是迈进官场的第一步。三甲同进士同如夫人，选官远远比不上二甲进士。而即便是一甲二甲的进士，绝大多数还是一辈子做个小官，在官场中浮浮沉沉，期盼着自己的下一代青出于蓝，有所突破。
像前世方宏毅那般十几年时间就官至户部尚书，手握财政大权，再攒个几年资历都可以入阁拜相的进士，那是绝无仅有；就是像前世秦重那样主政一方，为苏州知府，也已经令人非常羡慕；而像前世姜致远那样，一直卡在礼部给事中这种职位上的，才是官场常态。
而这一世，已经摘取了府案首桂冠的方宏毅，比前世更早地腾飞了。
另一边，姜致远又去找了秦老爷。
“秦伯父，小侄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致远又是这样的开头。
秦老爷面色有些淡淡，不置可否地说道：“致远你想讲就讲，不想讲就不讲吧。”
姜致远没想到秦老爷今天对他这么冷淡，但也没多想什么。他继续道：“是这样的，这次府试，方宏毅得了府试案首，小侄本该向秦伯父庆贺。然而秦伯父也知道，方宏毅这人在青山书院和县学都有过偷窃、作弊的恶行。小侄非常担心，他的府试案首也是通过不正当的方法摘得的。”
秦老爷脸上若有所动，问道：“那么致远，依你所见，老夫该当如何？”
姜致远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依小侄愚见，为免方宏毅将来参加院试乃至乡试依然恶习不改，最终东窗事发、革除功名，从而牵连秦伯父，还不如趁着现在他为恶尚不为人知，拘住他不再科考。秦伯父是举人，学识渊博，方宏毅能一辈子侍奉秦伯父左右，专心研习学问，大隐于世，也是他天大的造化。”
秦老爷忍不住笑了：“致远，老夫区区一举人，何德何能，将这么一个天资聪颖、世所罕见的少年英才拘在身边？‘习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我等辛苦求学数十年，不就为了有朝一日列位朝堂，为陛下排忧解难，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方宏毅若是潜心求学，或能成一方大儒；可是他若做官执政，造福一方百姓，岂不是更不负他多年所学？”
姜致远惊呆了，他连忙辩解道：“可是秦伯父，若方宏毅这般品行不端之人，将来为官，不是造福百姓，而是祸害一方啊！当官不为民作主，而是成为破家县令、灭门知府，那苦的可是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啊！”
秦老爷冷哼一声，说道：“致远，究竟是谁品行不端，你真的不知道吗？”说罢，他锐利的眼神盯住了姜致远，盯得他无处可藏，举止慌乱。
端起茶杯，秦老爷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送客。”
姜致远灰溜溜地回了家，越想越气。他向姜老夫人诉说了他在秦家受的委屈，当然，是用了春秋笔法的。秦老爷性格暴躁，而他则是恭敬有礼，总之，错全在对方。姜老夫人听得大怒，姜夫人也很不爽。
于是，在下个月的一次女眷聚会时，秦夫人带着秦无忧出席。席间，两人受到了姜老夫人和姜夫人的指桑骂槐、冷嘲热讽。
秦夫人气得脸都白了，但在众人面前，仍是忍住了气，勉力保持着端庄的仪态。秦无忧听着姜家老夫人和姜夫人的话语，想起了前世这两位对她的苛待，心下意难平，忍不住想要反驳。
“无忧，快到母亲身边来，吃一块绿豆糕。” 秦夫人发觉女儿的异样，赶紧将女儿拉近自己，塞了一块绿豆糕给她，阻止了她将要脱口而出的反诘。
秦夫人不是没有气性，但是秦家家世比不过姜家，秦无忧又是姜家未来的儿媳妇，面对未来的太婆婆、婆婆的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要拍案而起大声反驳，被人家看到了，岂不是坏了小女儿家的名声？本朝以孝治天下，就算理在小辈这边，对长辈也需要毕恭毕敬。
当然，姜家，真的不是良配。秦夫人下定决心，这些事情，就让秦老爷来搞定吧。贸然定下婚约的是他，解除婚约，自然也得由他去搞定。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让宝贝女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活在姜老夫人、姜夫人的重压下的。
两人憋着一肚子的气回了秦府，正好遇上了方宏毅。秦夫人见了方宏毅，眼前一亮，觉得他怎么看怎么顺眼。秦夫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