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早饭时间,芳洲受罚的消息就在下人间传遍了,平日里与她不对付的大丫鬟无不在暗里窃笑。

芳洲的老子娘在老夫人院里的小厨房做粥,听闻此事,忙忙地就解下围裙去找闺女,待听闺女将受罚的原因细细讲完,她才叹口气拍了拍闺女的手:“芳儿啊,你想岔了,老夫人哪是不高兴你搬弄一个村姑的口舌,这是警告你不能打大少爷的主意呢。”

芳洲听罢,眼眶立即就红了,“不会的,大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是老夫人给选的,以后谁能成为大少爷房里的人,老夫人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呢。怎么会是警告女儿不能…”

芳洲的老子娘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子,“你这孩子也太心急了,倒是听娘说完啊。大少爷过了年才十五,还没议亲,老夫人现下能允许谁把小心思放这么明显吗?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尽尽心心地伺候主子,等大少爷成了亲,再谋划也不迟。”

“可那时女儿至少都十八九了”,芳洲说道,在她娘的目光瞪视下,又不得不情愿道:“女儿明白。”

母女两个说完话,外面也热闹了起来,辰正,蒋府的主子们都起了床。

而在外面的码头街道上,这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做工讨生活的人们,早已忙了一个时辰,走街串巷的货郎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数百里的湖州府,生活的气息和泸州府一般无二。

这时,在府城的紫石巷中,赵老四做成了他今天的第十二笔生意,他卯时就驾着驴车出来售卖针头线脑兼收买人家的旧货了。

等这家后门上的仆人都买完,赵老四笑眯眯地掂了掂手里的两块碎银子,往荷包里一装,便要转身赶着驴车去下一户大户人家后门上叫卖一阵儿。

这些大户人家的仆人一个个都挺有钱,买针线零嘴儿比平常小户人家都舍得,赵老四特别喜欢跟这样的买家打交道,每天都要来这些大户人家的后门上走一走,因此和这些人也都混了个脸熟。

他刚抽出鞭子,那后门上又跑过来一个婆子:“赵老四,等等再走,我这儿有几件旧货,都是主子不要的,你看看能给多少钱。”

“好咧”,赵老四放回鞭子,笑着跳下车来,看那些旧货,原来是一个雕花盒子两支断了齿的梳子和一只半秃的扫把,虽然看着都不怎么样,赵老四却知道这些东西的用料都是好的,当下只有些为难道:“大娘,你看这东西都坏的没法儿用了,不能值多少钱。”

那婆子也不在意,反正这些都是她从少爷那些大丫鬟扔出来的东西中捡的,能换一个钱也是赚的。

“你看着给”,婆子十分大方道。

赵老四想了想,笑道:“瞧大娘您也是实在人,这样吧,这些东西一总儿地我给您一百文,成不成?”

“成成成”,老婆子顿时笑眯了眼,没想到这点东西还能卖一百文,“怪不得咱府里的人都说你实在,以后有那不用的东西,我还卖给你。”

“那就承您惠顾了”,赵老四说着点出一百文钱交给那老婆子,他知道这些府里下人拿出来卖的都是不值钱的或是实在不能用的,不过没关系,他回去修修,照样能在货摊上当新的卖。

老婆子接过钱,赵老四就去拿那些东西,见老婆子还没走的意思,他就又招呼道:“您看看,我这货摊上吃的用的都用,那柿饼是昨晚上新进的,老人孩子都爱吃,您要不要称点儿?”

老婆子顿时笑道:“你可真是会做生意,这柿饼还有这个瓜子,都给我称两斤,回去拿给小孙子吃。”

“老了可不就疼孙子孙女”,赵老四笑呵呵地把那扫把梳子放到车上专门放旧货的筐子里,转而说着话给老婆子称东西,称好了,又多绕她一点,喜得老婆子高兴地就把三十八文钱给了。

赵老四做完这一波生意,收拾收拾就准备走,老婆子提醒他:“老四啊,这盆花你怎么不搬走啊?”

赵老四看了眼那盆半死不活的花,暗忖花盆倒是值钱,不过自己表现出想要的样子,说不得还得给钱,就摇摇头:“大娘,这花都快死了,我拿它不是占地方吗?”

老婆子忙说:“带走吧,就当帮咱们扔了,再说,这花盆回去了你也可以拿来种花的。”

旁边刚买了几卷线的婆子是个年轻些的,这时笑道:“赵老四,你可别不乐意,这花我见过,咱家三少爷花二百两卖的,就算快死了,那也值老鼻子钱了。”

这话一落,赵老四就瞥见刚才那婆子不舍的模样,依旧摇摇头:“你这值钱的是花,花都死了,还能值什么钱,我不费那个劲,你们自己扔吧。”

说着就要走,刚才那婆子抱起花盆就给放到了车上,“拿走吧拿走吧,也沾沾我们时府的富贵气。”

赵老四很无奈的样子,“我就当做做好事,帮大娘扔到外面吧”,说着扬起鞭子,赶着驴车走了。

出来时府所在的巷子,赵老四就笑起来,暗自琢磨这个花盆能转卖个什么价钱,目光一移,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缩在路边墙角,他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想起自家外甥女儿,心里的不忍就又增一分,终是停下驴车,拿下来一个甜饼递给那小女孩:“吃吧。”

小女孩接饼子,含糊不清地说声谢谢就捧着吃了起来,赵老四叹口气,摇摇头赶上驴车走了。

晚上,回到租在府城的屋子,赵老四随便煮了一盆面,唏哩呼噜吃了两碗,洗洗碗便上床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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