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的事,三房的事,在老夫人强势的操作下,在侯府里没有引起半点波澜,自然也就没有传到府外去。
倒是几位小姐抄写佛经,为侯府祈福的事儿在盛京传了个遍,引得无数人称赞。老侯爷对此很是高兴,特意嘉奖了五人一番。
事后,安世康夫妇和好如初,夫妻二人瞧着比以往更加亲密和睦,蜜里调油一般,对老夫人也愈发敬重孝顺。只是那孙姨娘就不好过了。
原来那孙姨娘不止在梅园的事上乱嚼了舌根,误导安世康,平日里更是故意在安世康耳边念叨孟氏有多贤惠温柔,教养的子女有多好,还拿三夫人与孟氏做比较,这才间接导致了安世康夫妇这些日子的不合,可谓城府深沉,用心险恶。
这样的人,老夫人自是留不得。是以第二日一早,老夫人就雷厉风行地将孙姨娘,以及牵牵连连的一些丫鬟婆子打发到了庄子上去,一辈子不许再踏入侯府半步。
这处罚算是合理,但下人们都道该发卖了才是。
只有孟氏觉得老夫人这做法太过无情狠绝。
馨月苑正房内,孟氏满面愁容,正与李嬷嬷说着体己话。
“俗话说不知者无罪,那孙姨娘也是不知详情,才会犯了错,不该受如此重罚的,还有昨晚那丫鬟,母亲实在不该令人直接绑了送去田庄。”孟氏悲天悯人道。
李嬷嬷却是极为赞同老夫人的做法的。闻言忙道:“夫人,那孙姨娘惹得家宅不宁,是该罚的。”
“我没说不该罚。小惩大诫也就够了。”孟氏颦起眉,忧心道:“母亲太过霸道无情了,我也是担心底下人会心寒。”
闻言,李嬷嬷急得捂她的嘴,急切道:“我的祖宗,这话可说不得,担心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去!”
孟氏当即便想起了那神出鬼没的老妇。顿时怕了,忙住了嘴。
顿了顿。又想起昨晚老夫人对三夫人的好来,忍不住抱怨:“嬷嬷,你是不知道,姑母对三嫂比对我好多了。昨晚我不过是反对澜儿继续留在颐荣苑。姑母就气得摔了茶盏,要赶我走,可对顶撞夫君,有失妇德的三嫂,她不仅不生气,还好言安慰,你说说,到底谁才是她的侄女?姑母肯定早就忘了,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待我的……”
越说越委屈。孟氏嘤嘤拭起泪来。
李嬷嬷不知该如何劝好,侯府的老夫人可不是她能非议的,想了想。只能哄道:“夫人多想了,老夫人还是疼您的。”
心里却想着,明日回孟国府省亲时,定要好好与老夫人说说,侯府老夫人太偏心了,夫人日子不好过。
想起省亲的事儿。李嬷嬷问道:“夫人,您可想好了。明日回孟国府后,您要如何与老夫人解释娴小姐兄妹的事儿?”
“这……”孟氏停止了哭泣,沮丧摇头道:“我想不到法子,母亲一向疼爱澜儿,恐怕只有澜儿才能劝得了她,只是……”
说着眉峰紧蹙,她之所以敢提带娴儿一起回娘家省亲,就是想着有澜儿在,能帮忙哄哄母亲,只是不想老夫人竟然要带澜儿进宫,眼下她是毫无办法了。
李嬷嬷却不赞同她这想法,摇头道:“夫人,瞧您这话说的,老夫人疼爱六小姐,还不是因着您?若六小姐不是您的女儿,老夫人断不会这般疼的,说到底,老夫人看重的是您,对六小姐是爱屋及乌罢了。”
这话说的孟氏心中一喜,颔首笑道:“嬷嬷说的有理,那明儿我去向母亲解释解释,想来母亲会接纳娴儿两兄妹的。”
李嬷嬷理所当然地点头。
主仆两人又商议起省亲的事宜。
另一厢,颐荣苑内,老夫人正在教导安若澜与安若瑾宫里的规矩,以免两人明日不小心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
安若澜好歹多活一世,对宫里的规矩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过她也不拿大,老夫人说,她就认真听着,待老夫人将该说的都说了,她也记得差不多了。
昨儿乱糟糟闹了一日,今儿老夫人显然有些精神不济,不过说了会话,就倦了,安若澜本来还想打听打听卫国府的事儿,见状不得不歇了心思。
“祖母乏了就去歇着吧,养好精神明日才好面见太后。”安若瑾也瞧出了老夫人的倦怠,出口劝道。
安若澜只站在一旁附和,半点不出风头。
“人老了,稍微操点心就犯乏。”老夫人笑了一声,伸出手来。
“祖母不老,祖母是那不老松呢。”安若瑾笑吟吟上前搀着老夫人的手,将人扶起来。安若澜乖觉地走到老夫人另一边扶着。
老夫人由两个孙女搀扶着往卧房走,笑道:“祖母可比不得那常绿的苍松,做苍松太累,能做梧桐就很好。”她没有苍松的气节,她这一辈子想的,就是相夫教子,儿孙满堂。
安若瑾懵懂地眨眨眼,不太懂得老夫人话中的含义。
安若澜却是心底一阵动容。
她想她明白祖母的意思。
青松固然长岁,形体却太过单薄,梧桐虽然平凡,但能枝繁叶茂,挺拔的青松太过菱角分明,梧桐茂盛的树冠却能托起一片天空。
前者是刚硬,后者是包容。
前世的她就如同一株青松,孤独地守着骄傲,用尖利的针叶逼退了无数想要亲近的人,直到死前才幡然醒悟。
重活一生,她愿为梧桐,开枝散叶,荫庇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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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几位夫人一起送老夫人出府,并叮嘱安若瑾与安若澜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