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朝阳冉冉升起,盆地内终于沉静了下来,层层叠叠的尸体融成了一片血的海洋,褴褛的战旗挂在营垒上兀自猎猎飘飞,残火升腾的青烟袅袅而起直上蓝天,余长宁站在汉山城城头久久地伫立,瞭望着辽阔的战场,心中一片振奋。
经过昨夜的一番大战,唐新联军不仅顺利歼灭了来犯的高句丽大军,刘仁轨更是率军五千乘机攻占了汉山城,高句丽用以阻挡联军北上的军势,已经不复存在。
待到打扫战场,唐新联军便可挥师北上,乘势攻打平壤城,相信得知朴难升所部溃败的渊盖苏文,必定会回师救援平壤,而平壤军也可以与辽东军在平壤城下回师,进行最后一战。
心念及此,余长宁嘴角溢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伸出手慢慢地抚摸这着青石墙垛,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无比怀念的身影,喃喃自语道:“长乐、瑶瑶,我马上便能回来了,你们等着我……”
便在此时,柴秀云与杜禹英有说有笑地走上城楼,行至余长宁面前,柴秀云拱手正色道:“元帅大人,昨夜朴难升已被我军乱箭射死,刚才金将军带着他的头颅前去山腰营垒招降,当看到朴难升已死,山腰营垒留守的高句丽人军心瓦解,全都弃械投降。”
“如此甚好。”余长宁抚掌一笑,随即关切问道,“昨夜鏖战,可知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柴秀云约莫估计了一番,回答道:“我军埋伏夜袭本占据优势,伤亡大概在两三万人上下”
余长宁默默思忖了一番,轻叹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诚所谓也!现在正值夏天须尽快掩埋尸体,将阵亡将士的遗骸就埋西山之下吧。”
柴秀云轻轻地点了点头,望着余长宁的美目流淌着淡淡的神光。
见她这样的眼神,余长宁惊讶笑问道:“副帅这么看着我作甚?难道还有什么话想说?”
柴秀云芳心一跳,随即白了他一眼,用胳膊轻轻地推攘站在旁边的杜禹英,促狭笑道:“是禹英有很多话对你说才对,我走了,你们慢慢聊。”说罢,斗篷一扬转身而去。
余长宁笑嘻嘻地开口道:“准娘子有什么情话需要倾述,为夫洗耳恭听!”
杜禹英俏脸浮现出朝霞般的红晕,眉宇间略显羞涩之情,历来智计频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美人儿军师,在余长宁面前窘迫得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
余长宁大生爱怜之心,晨风呼啸吹过略带寒意,他飞快解下自己的斗篷替杜禹英披上,微笑柔声道:“昨晚一夜未睡,想必你也累坏了吧?”
“只要能够取胜,一夜未眠算个甚来!”杜禹英红着脸一笑,美目顾盼生辉。
余长宁紧紧地握住杜禹英柔嫩的小手,指点着北方笑道:“翻过这片山峦,便是无险可守的平原地带,要不了多久我们便能抵达平壤城下,待到战事结束,我便将我们的事情告诉陛下,请他为你我做主。”
杜禹英心知余长宁此番功勋卓著,只要他肯开口,两人在一起必定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陛下一直对她早逝的爹爹颇为怀念,能够见她找到好的归属,相信陛也是乐见其成。
心念及此,杜禹英轻轻地“嗯”了一声,缓缓偎依在了他的怀中。
在那青山之角,旭日终于冲破了云层,万丈光芒洒满了天地。
……
大军休整两日,继续拔营北上,五天之后渡过浿水,来到平壤城之下。
平壤城乃是以大城规模修建,城池背靠莽莽苍苍的山峦,南面便是滚滚滔滔的浿水,旌旗招展的巍峨城楼与青苍苍的南山遥遥相望,分外壮丽雄峻,唐军至此,必定会有一番苦战。
好在目前渊盖苏文尚未归来,城内并没有多少守军,随着余长宁一声令下,攻城战正式开始了。
整整一天的血战,不论是守城的高句丽人,还是攻城的唐新联军皆是伤亡惨重,眼见夕阳西下,余长宁吩咐鸣金收兵,退回了大营之中。
幕府之中,刘仁轨甚是不解地问道:“元帅,我军远道而来缺乏攻城利器,光凭血肉之躯攻打坚城,尤为不智,不如等到与辽东军胜利回师之后,再行攻打方为上策。”
余长宁摇手笑道:“刘总管,我等现在可是围城打援,若没有极其厉害的攻势,平壤守军安能飞马请求援军?只怕现在守将的心里比我们还要着急,待到平壤求援斥候出城,我们便可围而不打,等待渊盖苏文的到来。”
刘仁轨这才恍然醒悟,捋须笑道:“元帅果然妙计,只要歼灭渊盖苏文的大军,平壤守军完全可以不足为虑。”
正在说话间,金庾信大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兴奋禀告道:“启禀元帅,时才平壤守军打开西门放百余斥候出城,属下令人假意拦截了一番,便让他们逃脱,全都向着北面去了。”
余长宁听得双目一亮,笑道:“既然平壤城业已求援,那明日便毋须攻城,刘总管,本帅给你一万人马驻守城外,多树旗幡多扎营垒,佯装成唐新联军全都在此的假象,而本帅则与金将军带领剩下的五万人马前去渊盖苏文必经之路埋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元帅英明。”刘仁轨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去了。
……
得知朴难升部溃败,平壤城被围的消息,渊盖苏文怒急攻心,当即便踹翻了中军幕府的帅案,变成一头暴怒的雄师。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尽管高句丽现在处于十分不利的形势中,然而如果能够凭险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