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瑶踌躇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娘,我……”
“又要走了是吧?”陈大娘一声苍老叹息打断了她的话,“准备多久启程?”
“明天,从巴县坐船前往江陵,然后北上回长安。”
陈大娘习以为常地点点头,仔细吩咐道:“出门在外可得当心一点,天气凉了记得要多穿些衣服,注意不要过于操劳,啊?”
“娘,我知道。”陈若瑶美目含泪,握着陈大娘的手用力点头。
“好了,吃饭吧。”陈大娘强颜一笑,“可惜二郎今天没回来,要不咱们便可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
听到此事,陈若瑶怒气犹在,却见余长宁对着自己连连眨眼,示意不要提起今日之事,暗暗一叹,只得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吃过晚饭,陈大娘早早回房休息。
余长宁与陈若瑶将残羹剩菜收拾进了厨房,却是良久无言。
待到洗干净碗盘,一直默不啃声的陈若瑶突然开口道:“余公子,你说我如果将二郎带着身边,他会不会有所好转?”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法,你这样做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更为依赖你。”
“那要怎么办才是?”
余长宁兀自沉吟了一番,正色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二郎的主要问题乃是生活过于舒适安逸所致,除非你肯放开溺爱之手送他到外面磨练一番,否者很难改变。”
“那怎么行!我爹娘就这么一个儿子,怎能让他在外面吃苦受难?更何况娘亲还须要他照顾。”
“陈姑娘,你可以将大娘接到你身边来呀,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陈若瑶蹙着眉头良久默然,轻轻问道:“听罗姐姐说你以前也是一个纨绔浮夸之人,不知为何现在竟变得如此能干?”
余长宁笑嘻嘻地开口道:“不凡的境遇造就了不凡的我,在下的遭遇非常人能够体会,总而言之便是天地再造,犹如重生。”
“哼,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害臊。”陈若瑶摇头一笑,摇曳着莲步出了房门。
来到院内,夜空碧蓝,明月高悬,整个原野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银辉,远方松林沙沙摇曳,日间令人烦躁不堪的连绵蝉鸣也停止了,天地间幽静得令人心醉。
注视着河汉璀璨的夜空,陈若瑶犹如石俑般久久矗立着,夜风轻轻掠过带起了她的长发与衣袂,皎洁的俏脸犹如白玉般完美无瑕,一时间,余长宁不禁看呆了。
这时,长空中蓦然滚过了一阵隐隐沉雷,一颗明亮的彗星带着长长的尾巴从东至西划破了天空的宁静,其声势可谓壮观非常。
陈若瑶淡淡开口道:“我爹曾告诉我,人死后都会变为天空明亮的星星,所以每当看见繁星密布的夜空,我总是忍不住想起爹爹,余公子,你说我爹会是哪一颗星星?他现在也如我看着他一样,看着我吗?”
见她表情说不出的惆怅,余长宁用力点头道:“当然能够看见,说不定你爹就在我爹旁边,两位老人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结为儿女亲家也有可能。”
陈若瑶白了他一眼,却又突然笑出声来,笑罢幽幽叹息道:“天上繁星虽是目所能及,但好像却离我们很远很远,仿佛身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让人无法触碰……”
余长宁闻言双目一亮,笑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能近距离触碰繁星,你去吗?”
“咦?余公子莫非在骗我,世间哪有此等地方?”陈若瑶顿时满脸的惊奇。
“嘿嘿,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余长宁走上前来突然抓住了她的小手,不用分说地将她拉出了门外。
突然被年轻男子拉住纤手,陈小姐心头的震惊可想而知,一时间竟是惊慌无措,震惊不已。
行走在漆黑茫茫的夜色中,感觉到两手相握传来的丝丝温热,她心头犹如小鹿般乱撞个不停,俏脸也忍不住飞上了两朵红云。
悄悄抬起头看了看他的侧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总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模样虽称不上英俊,但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魅力。
余长宁却没注意到身旁佳人默默的目光,他环顾四周左右张望,带着陈若瑶快步走到了一片树林前,笑道:“点点繁星就在里面,陈姑娘可敢入林?”
陈若瑶惊讶望去,只见树林婆娑,林木深深,漆黑一片,哪里有他口中所说的星辰的影子。
微微踌躇了一下,陈若瑶终还是轻轻点头,举步正要跨入林中,余长宁却突然挡在了她的身前,笑道:“你先闭上眼睛如何?我让你睁开之时才睁开。”
“这是什么规矩,莫非睁眼入内还会将星星吓走不成。”陈若瑶顿时哑然失笑。
余长宁不置可否地一笑,示意她赶快闭眼,依旧牵着她的双手走进了林内。
陈若瑶双目紧闭,任由他牵着小手缓步行走,脚下虽是磕磕绊绊,心里却是好奇不已。
不知走了多久,余长宁终于停下了脚步,笑嘻嘻地问道:“喂,陈小妞,你该不会一直在偷看吧?”
陈若瑶不屑冷笑道:“本小姐乃言而有信之人,用得了偷看吗?”
“那好,现在睁开眼睛,看看漫天繁星是何等模样!”
陈若瑶点头一笑,修长的睫毛颤了颤,一双漂亮的美目已是缓缓睁开,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愣怔住了。
黑蒙蒙的夜色中,无数闪烁的光点正在林间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