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空地上一人,对着二十几具尸身呆立良久。突然转身叫道:“这是谁干的?谁干的?”他看到一众帮众身上、头脸上全是黑灰,都已泪流满面,又大叫道:“不能哭!谁也不能哭,为帮主报仇雪恨以后再哭,谁再哭?”众多帮众纷纷抬袖擦去脸上泪痕,有的紧咬双唇,无不悲恨难抑。
金寓北与苏儿都知道,中间愤恨欲狂之人,即是越角帮副帮主凌木清。
异儿仰面对苏儿道:“姐,咱们回船上去吧。”苏儿抚抚异儿后背,与丈夫相对一看,道:“咱们回去吧。”
金寓北本欲上前,与凌木清一起找寻朱安世一家老小惨死的背后原因。听苏儿说回船上,即刻省悟,越角帮无一人知道帮主罹祸的祸因,此时众人都在愤恨之际,还是先由他们安葬了帮主一家再说吧。遂转身扶苏儿出庄回船。
三人一路无言,默默回到船上,老艄公见三人神色惨然,不胜担心,看三人上船以后,解缆将船驶离码头,到得僻静处泊住,静等金寓北安排。
三人到得舱中,异儿抱宝宝到内舱不再出来。
苏儿与金寓北相对黯然,越角帮帮主朱安世,乃是东盟盟主上官昼多年至交,金寓北与苏儿自小即熟识这位朱伯父。早年艰危岁月里,也曾蒙朱安世解危围护。今日竟陡然见他全家蒙难,二十几口,无一幸免。两人心中是一样地震痛愤恨。
苏儿猛然间抬,大眼睛定定看着金寓北。金寓北一惊,问道:“怎么了?苏儿?”
苏儿失声道:“魏临风?”
苏儿说完,即刻站起,就要出舱而去。金寓北伸手握住苏儿的手,问道:“去哪里,师妹?”苏儿道:“去找魏临风。”金寓北道:“你在船上看护宝宝和异儿,我去赶上他。”苏儿心思沉重,点点头道:“好吧。”
金寓北出舱跃到岸上,直直向嘉兴城北而去。他躲开船声人声嘈杂的运河河道,拣僻静处沿河向北疾奔。黎明前,金寓北是于平堰渡渡口离开魏临风的船只折回来的,故而须尽快赶到平堰渡,从那里再向北细细搜寻。
金寓北一边搜寻,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找到了魏临风等人的行迹,不论他是不是西盟少盟主,也不论东西二盟多年来盟约交谊,定须将五朱庄朱安世一家惨遭横祸一事问个清楚明白。若是当真就是魏临风等人做下了这等恶事,那不论他带同有多少帮手,也要为朱安世一家老小找回公道。
不到半个时辰,金寓北到了平堰渡。到得河边,但见满河漕运货船,极少有客船。金寓北紧盯河面,一路向北疾行,边走边估摸魏临风等人的船只到了哪里。
又急急赶了一个多时辰,金寓北稍稍放慢脚步,细心留意河面上船只。运河河面并不多么宽阔,船只虽多,却能一目了然。可是自平堰渡一路赶过来,一直不见魏临风一行所乘客船。
赶到丑时以后,抬时,猛然看到一个大码头,码头边标牌上写着“吴江漕运”四个大字。金寓北当即省悟,原来已到吴江,再往前就是苏州了。自己这一路急赶,已折回来了近二百里路。
金寓北暗忖,客船即便轻快,但白日里河道繁忙拥挤,也不会行驶得这般快,此时魏临风等人所乘之船,最快也只能到吴江这里。想到这里,猛然省悟:魏临风他们莫非已弃船登6,由6路北去了?是了,若是恶事做下,又怎会一路清风悠游,好整以暇地一直乘船北上京师。
如此揣测虽大有道理,可仍是不忍离开河岸,一路细看码头、河面,由码头南走到码头北。
金寓北站在码头正北,张望一回,陡然看到岸边泊着一艘客船,大小形制与昨晚魏临风等人所乘一模一样。
金寓北陡然跃起,几个起落到了那船近前,在岸上居高临下,高高跃起,在身后一棵乌桕树上一蹬,如神兵天降,直落上客船。
船老大正收拾帆索,回间见一个人由岸上飞了过了。登时手中帆索撒落,呆若木鸡站立不动。
金寓北不理船上人等,径直进到船舱,见舱中桌上杯盘狼藉,残羹冷炙犹在,只不知已散场多长时间了。
金寓北两眼红,上到甲板上,船老大已回过神来,小心翼翼正要到舱口探头,见金寓北面如寒霜一般上来,又陡然呆住了。
金寓北问道:“船家,这船上是否有一个被称作少盟主的人乘过?”
船老大只道金寓北是白日打劫的河霸,战战兢兢道:“是、是、是有个青年公、公子,乘、乘过。河爷,您、您来晚了,有钱的主儿,都、都走了,这时辰应该过了苏州了。”
金寓北又问道:“这船是由哪里驶来?昨晚在嘉兴城南,你是否曾在五朱庄码头停船,船上那些人有没有上岸到五朱庄去?”金寓北一抬手,将舱口栏杆一掌拍碎,冷冷说道:“实话实说。”
船老大惊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半晌才说:“河、河爷,咱的船是在杭州驶来的,早晚赶来,直赶到了这里,没见过什么五朱庄。咱这船倒是在嘉兴停了多半个时辰,可是船上几个爷们只在船上闲话吃酒,都没离船上岸。”
金寓北追问一句:“你说得可是真话?”船老大两腿一软,“咚”地一声跪在甲板上,一叠声地道:“真、真、真话,若有虚言、虚言……”
金寓北心里松了口气,暗道:魏临风还倒没这般险恶。他本不想听到魏临风杀人放火的消息,可是魏临风等人没害朱安世一家,金寓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