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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酒……”
男人声音发颤。
怀里的人儿软绵绵的,眼皮无力轻阖,落在面颊上的睫毛阴影衬得她小脸苍白清瘦,就连唇瓣都毫无血色。
她已经无法回应他的轻唤。
男人暴怒,“宣太医!”
……
穿过寝殿的秋风透着萧瑟凉意,殿中轻纱摇曳,珠帘之声清脆伶仃。
以伍灵脂为首的太医们聚集在内殿替苏酒问诊看脉,萧廷琛立在窗畔,面无表情地翻看手中宣纸。
宣纸上一手簪花小楷秀写的。
大约早些天就开始写了,足足十几封长信,全是写给长大后的苏燃。
叮嘱他勤奋用功,叮嘱他四时添衣,叮嘱他敬重世间人世间事……
那么温柔的语调,那么殷切的低语,仿佛要把余生的话都交代完。
就像是……
交代后事一般!
萧廷琛攥紧宣纸,“苏酒……”
桃花眼腥红可怖,他猛然转身踏进内殿,目光带着威胁之意扫过一众太医,“如何?”
太医们抖了抖身躯,急忙望向伍灵脂。
伍灵脂如今已经升任太医院院判,挥手示意他们都退出去,又屏退了其他伺候的宫人,才朝萧廷琛郑重拱手,“皇上放心,苏姑娘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
萧廷琛稍稍松了口气,在龙榻边坐了,仔细替苏酒掖了掖锦被,“只是什么?”
“只是苏姑娘身娇体弱,幼时曾受过寒毒,虽然调养得不错,但后来颠沛流离殚精竭虑,再加上在南疆时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所以体质偏寒。刚刚崩血之症,乃是……”伍灵脂眉尖轻蹙,迟疑片刻,才缓缓道,“乃是小产了。”
萧廷琛放在缎被上的手骤然握紧!
他目光锋利如刀,直直盯着伍灵脂,“你说什么?!”
伍灵脂闭了闭眼,“苏姑娘小产了。”
萧廷琛缓缓转向苏酒,眼眸里满是不敢置信。
粗糙的大掌颤巍巍落在少女的腹部,他双眼逐渐充血发红,完全没料到她肚子里曾孕育过他们的孩子!
他很想要的,他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孩子……
可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伍灵脂拱了拱手,“皇上节哀。”
萧廷琛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艰涩道:“小产,对女子可有影响?”
“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伍灵脂望了一眼龙榻上那个虚弱的少女,“苏姑娘的身体本就不好,无论是有孕还是小产,都再也经不起了。”
“朕知道了。”萧廷琛微微俯身,指尖带着怜惜流连过少女的眉眼,“去弄一碗绝子汤给朕。”
伍灵脂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愣地问道:“什么?”
“绝子汤。”
绝子汤是一种专门让男人饮用的药汤,虽然不会影响他们跟女子同房,但会让他们的女人再也无法怀上孩子。
伍灵脂见识过内宅妇人为了替自己儿子稳固地位,心狠手辣给夫君下药,不叫别的女人再怀上夫君的骨肉,却从没见过竟然有男人主动喂自己喝那种药的!
萧廷琛,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他怀着震惊复杂的心情退了出去。
内殿里只剩萧廷琛和苏酒两人,他轻柔地捋开少女额间碎发,清越的嗓音充满温柔,“既然你不能再怀身孕,那干脆叫朕绝了子孙好了……朕说过,江山是你儿子的,君无戏言。苏酒,你总得记朕这一回好。”
他俯首,深情地在少女唇上落了一吻。
……
苏酒醒来,已是日暮。
她睡梦中被萧廷琛喂了好些补血养气的珍稀汤药,因此精神饱满,就连双颊都染着些许红润。
“小姐醒了?”白露惊喜地挑了珠帘进来,“主子说您要是精神还不错的话,让奴婢们伺候梳洗更衣,也去宫宴上瞧瞧。大雍第一次正正经经的中秋宫宴,前朝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都到齐了,很热闹呢!”
苏酒软声:“他人呢?”
“一下午没见踪影,大约在御书房处理国事。”白露卷起一层层明黄罗帐,“奴婢叫人进来服侍小姐洗漱更衣?自打谢侯爷走后,小姐总是心绪低落,确实该好好热闹热闹。”
苏酒点点头。
十二名宫女捧着瓷盂、银盆、毛巾、香胰等物进来,恭敬地伺候苏酒洗漱。
她用热毛巾蘸着玫瑰露敷了片刻脸,突然好奇道:“说起来,我今儿好好的怎么晕过去了?莫非又……咯血了?”
白露原本正怜惜地注视她,听见问话,眼底迅速掠过慌乱。
然而她很快遮掩好,垂着眼帘笑道:“只是贫血而已,伍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多休息休息就好。如果真的重病,主子这会儿也定然守在龙榻边,您说是不是?所以您放宽心。”
苏酒微微颔首,“这一年来我虽然病弱,但精气神还是有的,不至于撑不下去。”
她忽然亲昵地握住白露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我啊,还想看着你和霜降风风光光地出嫁呢!”
“小姐你真是……哎呀!”白露似是害羞,转身飞快地跑出寝殿。
却站在殿外,突然捂住嘴泣不成声。
她无法忘记清晨时那件带血的宫裙。
更无法忘记,小姐躺在龙榻上苍白清瘦的模样。
小姐她才十九岁的年纪……
上苍对待小姐,未免太苛刻了!
殿中,苏酒端坐在紫檀木雕龙凤梳妆台前,任由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