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色熹微。
燃燃不在身边,苏酒一夜未眠,很早就坐在了梳妆台前描眉梳妆。
她用珍珠膏遮住了眼下青黑憔悴,又往脸蛋上匀了些胭脂,最后轻点绛唇。
镜中少女看起来多了些好气色。
发髻上戴着的蛇形金冠,为她平添几分灵气和雍容。
穿胭脂红琵琶袖袄裙,袖口和衣摆上绣着繁复的五毒之虫,充满异族的危险野性之美,但搭配上那张温婉清媚的白嫩脸,便又有种无辜娇憨的错觉,仿佛她并非什么南疆女帝,而只是娇憨可爱的邻家妹妹,很容易令人放下对她的戒心和提防。
颜鸩昨儿后半夜就带兵离开,苏酒推开槅扇,瞧见为她践行的乃是江醇父女。
江醇笑呵呵的,隔着老远就拱手道:“给陛下请安!”
江黛儿立在他身后,马马虎虎跟着行了个礼。
苏酒微笑,“爱卿免礼。朕这趟前往游鹤洲危险重重,还望爱卿守住青城,莫要出什么岔子。朕的身家性命,便都寄托在爱卿身上了。”
江醇立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微臣只恨不能随陛下前往游鹤洲,更恨自己无能,不能替陛下挡住那些灾祸!陛下放心,微臣定会死守青城,等待陛下得胜归来!”
苏酒看着他,微微一笑。
看来江醇还不知道颜鸩已经离开青城,去城外调集驻扎的兵马赶赴游鹤洲。
她温声道:“那就有劳爱卿。”
“府外前往游鹤洲的马车已经备好,陛下请!”江醇抬手,“可惜微臣无法亲自护送陛下前往洲,真是痛心啊……”
苏酒笑笑,抬起绣花鞋走下台阶。
来到府邸门口,果然有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等在这里。
江醇和青城其他臣子一同跪下,看着苏酒登上马车,又恭送她出城离去。
马车平稳。
苏酒耳力不错,隐约听见江黛儿扯着尖细嗓音兴奋道:“爹她终于走了!女儿已经忍她很久,等她死在游鹤洲,女儿就是大雍的贵妃娘娘了!”
江醇气怒责骂,“混账东西,大庭广众,这种话怎能说出口?!”
“要什么紧嘛……”
后面那些话苏酒没听见。
她面色漠然地把玩着一只金镯,鹿眼深沉漆黑。
龙有逆鳞,触之者亡。
萧廷琛偷什么东西不好,偏偏来偷她儿子,那就休怪她手下无情了……
马车平缓地驶出青城,在一个时辰后抵达了游鹤洲。
刚停下,一道修长身影就出现在了车前。
萧廷琛挑开车帘,俊美如妖的面庞噙着浅笑,“朕的酒儿今日也依旧貌美。”
“燃燃呢?”
苏酒冷声。
萧廷琛指了指河中央的游鹤洲,“在游鹤楼睡着呢,放心,朕没对他做什么。”
说着,含笑朝苏酒伸出手。
态度不容抗拒。
苏酒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轻轻咬牙,还是乖乖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萧廷琛笑容深了些,五指并拢,把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
他把苏酒牵下马车,朝江边而去,“船只已经备好,今儿天不错,朕想请酒在游鹤楼吃两杯水酒。”
“我只想尽快见到燃燃!”
“放心。”
男人笑意吟吟,始终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两人来到江边,早有画舫等候在岸。
萧廷琛携苏酒登上画舫,船夫轻点竹蒿,画舫悠悠朝江心沙洲而去。
此时风雪初晴,天碧万顷,江光粼粼,画舫倒映在江面,别有种世外仙境之美。
苏酒立在船头,目光定定落在远处的游鹤楼上。
可见仍旧在挂念她的孩子。
萧廷琛站在她身侧,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一缕漆发把玩,“妹妹遗忘了你我相识的八年时光,还替别人生下孩子,我气不过稍作惩罚也是有的……妹妹怨不得我。”
“怨不得你?”苏酒红着眼,“我曾给你机会,让你告诉我那八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你是怎么说的?你欺我瞒,没有丝毫告诉我真相的意思。萧廷琛,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又有什么资格带走我的孩子?!”
萧廷琛薄唇轻抿。
他松开手,冷声道:“今日请你赴宴,乃是为了你与重修旧好。苏酒,我不愿与你吵架。事实的真相等你恢复记忆自然清楚,反正就算我告诉你过去发生的一切,你也不会信我。”
“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不信你?必是你过去干了许多伤害我的事!”
“你——”
眼见着这两人要吵起来,船夫战战兢兢道:“皇上,游鹤洲已经到了。”
萧廷琛俊脸微寒,负着手上了岸。
走出几步,却不见苏酒跟上。
他拧着眉回头,那画舫不好靠岸,船头距离岸边还有半丈远,少女紧紧抓着袄裙,贝齿咬住唇瓣,大约是无法上岸。
他心情没来由地好了点,语调有些傲娇,“真是娇气……”
“女儿家与男人自然是不同的。”苏酒气闷,“若是论绣花,你也比不过我呀。”
她嗓音温婉清越,像是船桨划开江南春水的声音。
萧廷琛桃花眼里闪过炽热。
许是在江南长大,他不爱咋咋呼呼的女人,他就偏爱苏酒这一款,软萌的跟什么似的,又可爱又甜,关键还特容易欺负。
足尖轻点,他掠到岸上。
大掌揽住少女的细腰,苏酒尖叫一声,他已经如同野风般把她袭卷到岸边。
苏酒还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