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是平静如水的日子,便愈像是从指缝间溜走似的。
一眨眼,便到了七月十四,明日便是中元了。
月舞打开门,阳光直面而来。她眯着眼,望了一眼日光,微微笑了。
月舞走到梨儿的屋外,敲了敲门:“梨儿,该起来啦!太阳晒屁股啦!”
如之前预料的一样,屋里没有一点反应。
月舞继续敲:“梨儿~”
屋里咚地一声,似有什么滚到了地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梨儿睡眼惺忪:“舞姐姐,你今日怎么这么早?我为了给你开门,方才都摔地上了!”
梨儿一边抱怨一边揉着屁股。
月舞笑道:“你确定是为了给我开门,而不是因为睡得太沉翻身滚下去的?”
“那是当然!我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梨儿由于斗嘴而清醒了许多,“舞姐姐,你先坐会罢!我洗漱去~”
月舞点了点头。她坐在镜奁之前,出神地望着镜子。镜中的自己比想象中更加平静。
“舞姐姐!”梨儿蹦跳着跑到月舞身后,吓了她一跳。
“梨儿,怎么还是一惊一乍的!也该沉稳些了~”月舞刚说完,就觉得这话很是熟悉。竟是往日里爹爹和长老们常对她说的。
“要那么沉稳做什么!我呀,再过个十年百年,也还是这副模样!嘻嘻~”
“好好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罢!过来坐这~”
月舞让梨儿坐在镜子前,自己则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梳起了头发。
梨儿先是觉得奇怪,转而又开心地一笑:“舞姐姐,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帮我梳过头发呢!”
“是吗?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帮别人梳头~”月舞看着镜子中的梨儿,微微一笑。
梳罢妆发,梨儿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满意地点点头。
月舞拿出一根珊瑚珠串成的链子:“梨儿,这个是我小时候串的链子,本来是打算送给妹妹的。方才无意中从柜子里翻了出来,如今你就如我的妹妹一般,这个链子就送你了罢~”
若是往常,梨儿肯定要嫌弃这个链子不够漂亮,然后列举出好几点理由。可如今听月舞这么认真地说着,还将她与自己的亲妹妹相提并论,不禁有些想哭:“谢谢舞姐姐,那我便收下啦!”
梨儿伸手接过来,戴在手腕上。
此时,严岩刚走了过来:“梨儿,你哪儿来的手链?从未见你戴过~”
“舞姐姐方才送我的!好看吗?”梨儿把手伸到严岩面前。
“好看~”
月舞看着他们两个,笑道:“你们聊吧,我去找两位长老~”
但月舞并没有去找长老们。这两个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前辈可不像梨儿那般好糊弄,若是见了她这副莫名哀伤的模样,定是要有所怀疑的。
于是,她便只好去北长老的酒窖里取了一坛梅子酒,拎着往后山去了。
玄青种的那一片梨树已经长得很高了。白色的花朵轰轰烈烈地溢满枝头。
月舞随意寻了一棵,飞身而上,半倚着树干。
枝叶颤动,抖落一地的雪白。
月舞提起酒坛,仰头灌下。
清甜的酒香味萦绕着她纷繁的思绪。
月舞开始陷入沉沉的回忆。
从记事的第一天起,一直到昨日,到方才这一刻。
爹爹、长老、梨儿、严岩,还有各位师兄们……
当然,还有玄青。
她想,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放任自己想念玄青了。
那些快乐的,简单的,甚至有些甜蜜的日子,她都一一回想。
她在脑海中描摹玄青的轮廓。
他的笑、他的愁、他的注视、他的关怀,都那么清晰地环绕着她,她感到心头暖暖的。
月舞没有放任自己喝得太多。
她觉得有些恍惚了,便放下坛子,枕着手臂眯了一会。
她知道自己没有睡着。脑海中的玄青,是出于念想,而非梦境。
微风吹来,月舞感到清醒了些。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往五谷斋走去。一日三餐,是她这些日子里最期待的时刻。
阿陵看到她,开心地跑过来。日子久了,连阿陵自己都要误以为月舞的那些赞叹都是对于他的手艺而言的,竟有了几分莫名的欣喜。
“师妹,你来啦!今天想吃点什么?”
月舞没有回答他,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厨房的帘幕。半晌,道:“今日想吃几个素菜,还有、梨花糕......”
帘幕后的身影倏然一震。
手中的水瓢坠落在地,发出“咚”的响声,惊破了当下的寂静。
阿陵连忙掩饰:“呃,这个、估计是我方才没有放稳~师妹,你说的素菜我多少是会的。可梨花糕,我试了这么多次,味道却始终欠些什么……”
“味道如何都不打紧,我不过是想尝尝罢了~”
阿陵见月舞坚持,便不好再说什么。他愁眉苦脸地回到厨房,不知该如何和玄青交代。玄青曾经千叮万嘱,还是要让月舞觉得是阿陵在做菜才行。可如此一来,不就露馅儿了么?
然而玄青什么都没有说,便开始着手准备食材了。
他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为月舞做菜的时候。那种期待、欣喜、满足之感,充盈于心。
梨花糕的工序很是复杂,玄青每次都会回忆起月舞在冥妖洞中细细的讲述。
而那些素菜,则一定需要特制的酱汁,才会有肉食的香味。
如果可以,玄青希望自己能在某个小村子的村头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