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关外平地起雄城。
这座刚刚被正式命名为拒北的新城更南,也有几分平地起高楼的气象,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大的集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楼茶肆客栈当铺赌坊,应有尽有。
有商贾小贩来此寻觅生意,有士子远游边境,有江湖人呼朋唤友到此一游,有人在此说书,也有些女子做着见不得光的皮肉生意。
有关新城的叫法,议论纷纷,外乡豪客们都觉得拒北城这个说法不够劲道,不如那个原本呼声极高的杀蛮城来得干脆利落。
至今尚未在北凉为官就任的大楚士子,则普遍认为觉得京观城更为妥贴。虽说煞气稍重,但是大概在这西北待了一年多,入乡随俗,赴凉士子们也开始被凉人风俗感染,如水入沙坑,便不再是隐逸山林的清泉,而似浊酒了。
在新历十年初破土动工的拒北城,无论是战略意义还是象征意义,都可以说是北凉乃至大楚的重中之重。
相继有小道消息传出,不但都护府要在年末从怀阳关迁入新城,而且某位新任凉州别驾也将在此建造官衙,成为兼具凉州军政大权的“关外刺史”。
只不过拒北城如此重要,驻扎新城周边的精锐边军依然是北严南松的格局,这一点从集市上没有任何游骑巡视就能够看出,起先赴凉士子对此疑惑不解,经由本来本地商人解释后才释然,原来关外厮杀鏖战,关内平静安详,北凉已经有十余年了。
这一日,天降仙人,乱世开启。
便有谪仙人由北莽南来。
路过拒北城,挥手便是漫天黄沙。
正当拒北城城防上升到一级战时状态的时候,万里黄沙消磨之下,拒北城城墙上的弓弩防御已经累如危卵。
沙砾在狂风的裹挟下,不可视物。
真正狂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是势不可挡的拔山蹈海?还是排山倒海的碾压一片?
北凉将士是在沙暴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狂风,是一种摧毁一切的力量,它让任何一种人类创造出来的毁灭,都自愧不如。
细小的砂砾,带着惊人的动能打在物体上,这时候任何人都会明白,此非人力可以阻挡。
因为只要暴露在这疯狂的沙尘中,任何比砂砾更大的物体,哪怕是厚重的钢甲,都要被一点一点的打磨干净。
这种摧毁一切,泯灭一切的恐怖,立刻便从北向南要淹没了半个北凉。
“敌袭!!!”
呜呜呜……
高昂的战斗号角声响彻拒北城。
拒北城里,一袭红衣着红甲,横剑挡风沙。
徐骁这辈子是个劳累命,女儿二十出头,不爱红妆爱武妆,自高仁点破她乃是吕祖等待的那个红衣之后,更不敢谈婚论嫁。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骁夫妇二人一概不敢做主。
这一等,便过了二十。
愁白了头。
每次看到徐脂虎,脑海里便不由想着,那个吕祖转世的混小子,怎么还不来。
再不来,老子不忍你这个女婿了。
徐脂虎一袭战甲,她自幼随母学剑,继承大凉龙雀,一身实力也已至二品。
风沙铺面,叮当作响。
“咦!”
一道惊讶之声从风沙深处传来。
大凉龙雀灵犀通玄,环绕徐脂虎四周,如小鸟依人,缓缓飞旋。这幅画面,让那南下的谪仙人为之侧目。
“你是何人?竟敢闯我北凉,犯我边境!”
一剑杀出,大凉龙雀剑急速飞掠,声势惊人。
“嘿嘿,北凉、大楚不尊天命,违背天道,皆是孽障,可杀!”
整场沙尘暴在谪仙人一拂袖之间达到了巅峰,整片天空连同大地一切,陡然翻转,地下的砂砾霍然冲向天空,龙卷风的气流骤然紊乱起来,无数乱流,激烈的冲突着。
拒北城这一刻也剧烈的颤动起来,就像世界末日一般,所有百战军士心里都升起一丝难言的慌乱。
不要说徐脂虎这种还未达到一品的武者,便是一般的陆地神仙,也要暂避锋芒。
这一日,北凉王府清凉山,亦是北来一剑。
与王妃吴素争斗。
清凉山王府战成废墟。
天上仙人,不顾一切下凡争夺人间气运,真可谓一人可敌一国。
就像十年前,高仁一人战徐骁大军,随后生生将灭国的西楚给复了国。
可惜,人间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人间。
王妃吴素倒是未显败状,但远在拒北城的徐脂虎,却是命悬一线。
千钧一发之际,武当山太虚宫之中忽地一声钟鸣。
一刹那之间,那把悬挂在崖壁前的吕祖佩剑,竟然颤鸣如龙,无主飞舞。
那柄仙人古剑围绕着年轻道人飞旋,如同故友重逢,欢快雀跃。他微微一笑,伸手抚摸那柄停滞悬空的古剑,手指一抹,三尺青峰清亮如水,轻声道:“你去北凉,我随后就到!”
吕祖佩剑北去,眨眼便消失在了武当山。
顿时间,天际又有黄鹤齐飞。
武当山七十二峰脉的云气尽数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这就是老黄携着徐凤年来到龙虎山看到的一幕。
而那位在丹房炼丹的陈繇此刻颤抖的双手,连丹炉丹药快要练废都不管了,只是看着那七十二峰云气,尽数涌向了小莲花峰。
那是洪洗象清修的地方。
“小师弟!”
老掌教曾经留下谶言,要洪洗象一日不成为天下第一,就不得下山。
数天前,天道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