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奥尔薇丝。醒醒!”,仿佛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醒来?醒来是什么意思?奥尔薇丝静静地端起眼前桌上的咖啡,喝下去却没有丝毫苦涩的感觉,就像咖啡糖一般,这儿也美的像梦一样。
他们坐在紫藤萝花下的凉亭里,外面亦是花的原野,可以看见它绵延出去然后消失,天空也是这样,深蓝,湛蓝,然后空了,可她觉得很安心,这是一个真正永恒的地方,没有开始,没有未来,无处可去,却又有立足之地。
眼前的年轻贵族优雅地读着书,两个人对彼此丝毫没有打扰,无声地等着下一波原野的风带着花香飘过来抚过奥尔薇丝的银发,调皮地翻动贵族的书页。
这微微的凉意让她感到很舒适又有些倦意,她合上眼皮,叹了一口气,复又睁开,这里唯一不能步入梦乡,她疑惑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在此之前两人从未相互打扰。
“这儿是你的地方吗?”
男人轻轻合上书册,侧过一点头取下精制的眼镜,然后露出微笑,每一个动作都像老贵族一般讲究,可却还是有一点随性,使得他在这个空间中丝毫不显突兀。
“不,这是你我的地方。”
“我和你的?”,奥尔薇丝觉得他没有说谎。
“是的。”,男人的眼睛像那酒红色的宝石一样深邃,有点像宫廷深藏的酒液,在有些冷的酒窖里长眠,却又被贵妇人取出,醒过来的颜色。
“俄尼里伊你知道吗?”
奥尔薇丝又饮了一口咖啡,使得自己强打起精神,即使困了自己也不会睡着,“你指居住在梦乡,扇动着黑翼游荡于大洋彼岸,在冥界之边歌唱的那位神明?”
她望着远方,有些恍惚地呢喃着,“梦境之神啊,其实大家习惯了他的另一个名字,奥涅伊洛斯。”
他轻轻抚过桌上的书册,笑道,“那都不过是梦呓一族的名字。”
奥尔薇丝眨了眨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花原与天空的边际又消失了一片,“我宁愿相信是他一位,拥有三千化身。三千名神明,对于人也过于沉重了一些。”
“你呢,奥耳普斯,造形者,幻化为人的梦神,你是他的化身吗?”
年轻的贵族收敛起笑容,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我不是奥耳普斯,是和你一同托庇于梦乡的无归宿之人。”
醒醒!奥尔薇丝!醒醒!
贵族抬头望了望天空,“看,她又在呼唤你了。”
“谁?呼唤我?我是谁?”,奥尔薇丝怔了怔。
“你是谁并不重要。”,贵族将双手交叉放在水晶桌上望着她,“你想出去吗?”
“出去?不,这儿很好。”,她也望向天际,她觉得那个声音十分熟悉。
“是么?可是我已经厌倦了啊。”,贵族脸上的微笑一点点退去,变得冷漠而判若两人,“化为灰烬足够痛苦,而长眠也足够漫长,梦乡再动人也只有三千种颜色,如何填得满我三千年时光。”
“下雪了。”,奥尔薇丝轻轻抬起手,指尖有点湿润,“我想起你了,原来血核里的是你么?”
她有些空洞的蓝眸里重新打上了高光,“三千年前,教廷还未分裂,黑暗的国度只有两个大异端,地底世界大萨满与蜘蛛女皇的孩子,以及十八支暗夜贵族卡玛利拉议会的执政官,第四世真祖,采佩什。”
男子沉默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真让我惊讶。”
“白银时代的人类中年短暂,年轻而高傲的血族遍布大地,你甚至走出黑夜成为罗马尼亚王国的守护神,只可惜“穿刺大公”的名号并不能阻止这个渺小的王国在铁骑下最终化为废墟。”
贵族冷笑道,“那不过是闲余的玩乐而已。”
“那你是想让我说一些你真正的光辉事迹?我对你了解并不深,三千年的历史尘埃足以埋葬一切烟云,奈姬女神向来只守护胜利者的名字永耀于丰碑之上,而你们那个时代的名字是教皇圣维克托一世。”
奥尔薇丝瞥了男人一眼,他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怒不可遏。
他沉静地望着她,“牛角门飞出真实之梦,象牙门飞出虚无之梦,即便原野外是无尽的虚空,可我们才是坐在伪物之上,真是讽刺,还有什么真实比这更为无聊?”
真是一个奇怪的,毫无血族傲慢的皇者,这也是他的假象吗?
“所谓的无聊,不过也只是不了解而已。”,奥尔薇丝放下杯子,轻轻站了起来,“所谓的厌倦,也许只是不够甘甜而已。”
“你打算出去了么?奥尔薇丝。”,采佩什轻轻一笑,“外面可不是一条坦途。”
“那么在这等待着与你融为一体,采佩什真祖?”,她取过他放在桌上的书,瞥了一眼书脊,“和你那十八支不肖的子孙与臣民不同,外面可还有一个女神也难媲美的女孩在等着她的骑士。”
采佩什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座椅,雍雅而又无奈地垂下双臂叹了口气,他被人厚颜无耻地顺走了在这梦乡中唯一可供阅读的东西。
奥尔薇丝睁开了眼睛,笑着看向在她身旁焦急呼唤她的祭卡伊司,“我可靠的盟友还是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了。”
幻化成白衣女子的祭卡伊司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她可不想为伊洛芙的弟子搭上一条龙命。
“怎么样,我能够继承大统了么?”,奥尔薇丝的微笑有些勉强,不知为何此刻她想起的都是和父亲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