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很硬,可是弋栖月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她在墨苍落、眉山夫人等人面前要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不让他们取走她的血、她的命。
但是等他们走了……
弋栖月便要选择忍气吞声。
她把自己的自尊抛开去,颤着手拿起了那边桌案上的几盏血燕,一勺一勺地,趁热将之吞下。
她知道,一会儿会有苍流的下人过来收走空的杯盏,到时候墨苍落也势必会知道她的苟且。
可是,如今又能如何呢?
如若自己一日一日只能躺在榻上,连时芜嫣的挑衅都挡不住,她弋栖月便全全是个废人了。
如若她成了个废人,便只能留在这里,即便有自己人能暗中上苍流,她能够离开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所以,她要养好身子。
弋栖月颤抖着手,一口又一口。
却觉得这一口一口吃的不仅仅是血燕,也是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末了,弋栖月将空空如也的杯盏搁在一旁,浑身卸了力气倒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倒在被窝里。
浑身散了架一般。
后背的鞭伤,好疼,好疼……
她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肯叫出声。
又狠狠地闭了眼眸,不肯落下泪。
那些人都走了,她才敢露出自己的脆弱和伤痛弋栖月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能活几日……
迷迷糊糊,又疼又酸,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昨日的那个梦似乎又重复了一次。
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给她上了药,末了还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弋栖月在梦里迷糊,却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在那个人落下吻的时候,颤着手拽住他的衣襟。
“宸卿……”
那个人身形一僵,却不回话。
弋栖月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许久之前梦里的那个暖炉。
宸卿,你怎么不抱着朕了?
她下意识地拽着他的衣襟,整个人向着他怀里缩。
可是被她拽住的人,却是一动不动。
仿佛是一个假人。
弋栖月却是在梦里将这几日的委屈悉数倒了出来。
她知道她的宸卿是见过她的眼泪的,就像当初她在桌边流泪,他从后面张开怀抱紧紧地抱着她,给她拭泪。
而她似乎也卸下了伪装,自那时起她不再抵触在他面前落泪。
如今亦如是。
闭着眼眼泪却流了满面,她整个人又往他的怀里钻。
那人却是终于伸出温热的手来,给她擦着脸上的泪,任凭她的泪将他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可忽而,弋栖月闭着眼又是喃喃的一句‘宸卿’。
他的身形一滞。
咬了咬牙,却是抬手将她的手从他的衣襟上拿开去,又将她的头搁回枕间。
站起身,转身便走。
可没出去几步却又折了回来,俯身下来,给她将衾被掖好。
弋栖月依旧在梦里。
这一切对她而言委实不过是一个梦,一个荒唐的梦,一个不会发生的梦!
可随后,她的梦却是变了。
她梦见了秦断烟。
梦见了秦断烟死的那一天。
弋轩抱着那个曾经运筹帷幄的女子,那个女子气若游丝,身下尽是鲜血,她却是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地和弋栖月讲着:
“弋栖月,终究……还是你赢了……”
“可惜你也就能赢得过我秦断烟……”
“呵呵,当初你离开苍流,想害你的人,其实是……”
秦断烟话至如此,却忽而缄口。
弋栖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真正想害你的那个人是谁,他会躲在暗处,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捅你一刀……
弋栖月身形一凛,想冲上前去质问她。
可是浑身上下竟是灌了铅一般,分毫也动弹不得。
而那边,窝在弋轩怀里的秦断烟却忽而转过头来,只有眼白的眼睛半睁着,死死盯着她的方向。
随后,秦断烟如血一般的唇张开,发出一阵狰狞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弋栖月听来,只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可是这屋子却也随着她那诡异的笑声,堕入一片黑暗……
这笑声和黑暗束缚着她,裹挟着她,弋栖月逃不开、躲不掉,只能无力地接受渐渐袭来的窒息之感……
直到弋栖月一身冷汗,惊醒过来。
门外天色,已是半亮。
余悸未去,弋栖月瞧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只觉得自己瞧不见的角落里,露着眼白狂笑的影子会滴着血走出来。
弋栖月下意识地攥紧了衾被。
可倏忽间
却听见门外一声轻响。
弋栖月吓得周身一个激灵。
难道、难道……
可门外的人却忽而压低了声音道:“陛下、陛下……”
弋栖月一愣,随后也压低了声音:“进来。”
那人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溜了进来,却是进了屋,‘噗通’一声便跪伏在了弋栖月面前。
“陛下,微臣来晚了。”
弋栖月撑起身子来瞧着他,心里也知道他是谁。
是当初她来闹墨苍落婚礼时埋下的线人,名叫家裕。
这个人是当初她和湛玖逃脱追兵路上,救下的一个贫苦之人,弋栖月救了他和他的老母亲,家裕便效忠于她。
之后弋栖月将他安排在湛玖手下,习武做事,他更是恪尽职守,也是弋栖月一直以来颇为信任的一个人。
“免礼,快起来。”弋栖月低着声音。
家裕站起身来,只敢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