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雁就到了田埂辺。/p
彼时正是秋天,田边有蝴蝶飞过,可也有别的虫儿。雪雁发鬓上抹了头油,散着香气,几只虫子就不停地往雪雁的头发上飞。/p
雪雁戏子出身,除了在学戏上吃过苦,与生活上却是安逸。她怕虫子,这飞过来的还是臭虫,别的不说,仅那气味儿,又臭又腥,就熏得她受不了了。她想甩下篮子,不干了,回去躺床上歇着。/p
可她又不能往回走。毕竟翠儿已经在帮她联络牙婆了。/p
她们认认真真地赶来,到了田头,知道雪雁不过是拿她们开玩笑,虽不敢生气,但心里一定不痛快。/p
雪雁就唤秋纹的名字。/p
秋纹听见了,她不想抬头。/p
“秋纹,有虫儿,你帮我扑打扑打!”/p
秋纹在田里忙碌,听见这话,又是一阵冷哼。这莺儿,不,如今叫雪雁,雪姨娘了,挺拿自己当回事儿,竟是将她当作身边的丫鬟了。/p
“我不来,不管是虫儿还是别的什么,哪怕就是一条毒蛇,你也自己想法儿吧。”秋纹的声音稳稳地传来。/p
雪雁气得跺脚,心里暗骂:“行,你给我等着,待会,你的噩梦就到了。一旦那牙婆领着几个精壮的男人过来,在你口里塞几块帕子,我看你怎么叫嚷!哈哈,我知道,史家的大爷待你好,可他也没将你收了房呀。再说,你的干哥哥柳剑染也不知在哪个鬼地方,有能耐的,都帮不了你。”/p
秋纹不帮,她只得自己赶虫子。/p
偏巧这时,她脚下恰好有一只癞蛤蟆跳过来。这只癞蛤蟆体积硕大,又吐着舌头,可将雪雁吓着了。她吓得连连怪叫:“救命啊,救命啊……”/p
那厢,秋纹听了就摇头叹息,又高声说道:“你心术不端,虫子蛤蟆都欺负你。”/p
雪雁看着那蛤蟆从她跟前跳过去,扔了篮子,她哪里会去田里拔草,只是干坐在田埂上等着那牙婆子来。如此,倒还要再迷惑秋纹一番。雪雁也亮开嗓子:“是呀,你有能耐。我却是害怕。我就不进去了,你安心干活儿,我就在这里看风景。”/p
这“看风景”三字说出口,秋纹真的忍不住笑了。“好啊,你爱看,那就看个够。只是我提醒你,你爱看,虫蛇也爱看。我可打声招呼啊,这田里可还有几条大蛇。一会儿它们就窜出来咬你的脚后跟,倒时我可不出来帮你。”/p
她的话,自然让雪雁害怕。可雪雁没有回头路可走。她咬紧牙关,就算蛇来了,也只好自认倒霉。/p
秋纹在田地里,一边拔草,一边就想唱歌。一时,鬓发松了,她用簪子重新理了理。这簪子里还藏着一点绿色的汁液,以防不备之用。秋纹也想不到,这些野草的根儿是可以吃的,微甜,微酸,滋味不错。/p
她表本就是一个劳碌惯了的人,干这些活计一点不觉得累,只觉得浑身轻省。不多时,她就将一茬稻田里的野草拔干净了。一抬头,瞧见那雪雁果然坐在一块石头上,还没走人呢。/p
秋纹不想管。/p
突然,耳边听得有马车哒哒的声音,她有些疑惑,但也并未觉得有多奇怪。因这条道时不时地也有人驾着马车抄近路经过,并不空寂。/p
马车哒哒的声音,雪雁也听见了。她赶紧翘首看过去,站在路口,对着那车上的人挥舞着手帕。那牙婆果然领着三个壮汉遥遥坐在车上。这牙婆姓徐,她卖了几个人在薛仁村的后宅,雪雁正好过来看验,是这么认识的。/p
牙婆也朝秋纹舞手帕子。/p
马车停下了。那车后又钻出一个人来,正是翠儿。翠儿干完了雪雁交代的事儿,但知道秋纹的劫难就在眼前,浑身还是止不住地哆嗦。/p
雪雁赶紧上前,叫她先回寺院去。翠儿不敢不从。/p
这徐牙婆本就不是一个正派人,不同于买卖秋纹的王牙婆。那王牙婆子虽也干过一些不着调的事儿,比如给人配冥婚,但她不害人,不做那些抢劫绑架的事儿。徐牙婆就不同了,哪里有钱,她的一双眼睛就出现在哪里。她身边跟着的几个大汉,就是她的娘家兄弟。姑娘卖出去了,得的钱他们均分。/p
雪雁对他们使了眼色,这几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p
秋纹还一点不知。这几人边睡循着她嘴里哼着的歌儿找到了田里拔草的秋纹。还没等秋纹醒悟过来怎么回事,她的嘴就被人堵上了,一个大口袋朝着她的身体直直地扣下来了。稻田里的土又湿又软,人走在上面即便穿着厚厚的靴子也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秋纹真的浑然不觉。待清醒过来后,人已经被这伙贼人强拉着在车上了。/p
这些人,掳掠良家女子,或卖进深山,或卖去勾栏,或卖给人当药引子。说他们是人牙子,还算是抬举了。/p
此时,最最得意的要数雪雁了。她激动的口里连发出几声哈哈地大笑,差点没笑岔过气。这下,可是一劳永逸了,既得了钱,又能让秋纹一辈子活在痛苦里。/p
这样的招术儿,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不不,那时也没那个胆儿,到底得离了史府方才能行便宜之事。/p
秋纹的嘴里塞了手绢,不能叫嚷。/p
耳辺,只听得雪雁和一个女人说话。那女子似乎是这几个绑匪的头头,言语里头,还听她对着雪雁讨价还价,说什么不知这女子是否黄花闺女,万一不值这个价呢?秋纹心里更是一沉。/p
她得自救,必须自救。/p
只听那雪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