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家住后街,有一个小院落,一间小木房。
一路引至家中,伙计路上与陆容言道自己姓林,家中只有一老母尚在。
“原本还有一哥嫂,只是前年蛮子征兵筑堡,被带走了,再也没回来。嫂嫂转年就病死了,也没给我哥留个后。”
小林子说这话,倒也没什么悲痛之情,想必早已麻木。
陆容也不好接,幸而林家与酒铺不远,两步就到了,免去一些尴尬。
小林子推门进院,先把院里的桌椅摆正,顺手摸了摸浮灰,看来是跑堂跑惯了,流程熟练的不行。
“大哥你先坐着,我进屋请老娘出来。”
陆容点点头,“劳烦小哥了。”到也没坐,只是站在一边,四处打量。
院子不大,倒也满满当当的,院中间有一张木桌两条板凳,和酒铺的桌椅竟是同款,院西边角有一只大扫帚,一堆柴火,地上铺着一层稻谷,正在晾晒,也不知他家谁下地种的,还是收的。院东边有一辆木车,车边有几个大桶,一条扁担,看来是平日挑水所用。
屋里咳嗽两声,出来一位老太太,年纪六十上下,精神不错,腿脚都还利索。一边出门一边不错眼的打量着陆容。小林子在后面跟着,面中带着点不高兴。
陆容赶紧抱拳拱手施礼道:“伯母你好,小侄有理了。”
老太太也没答话,眼神中略有惧怕,径直出门去了。路过陆容身边,刻意多绕几步离了挺远的距离。
陆容一脸懵,抱拳躬身的姿势一直持续到老太太出门,心道看来这老太太也不太愿意惹事上门,暗叹一声,转身跟小林子道:“要不就不打扰了,小哥你就帮我把水壶打满就行。”
小林子忙挥手,一把拉住陆容到桌子前,按在座上道:“没事大哥,我老娘就这脾气,她出门去买肉去了。大哥你就放心在这。”
陆容心里也不想就这么走,走了去哪啊。推辞两句问道:“酒铺那边小哥告假了?”
小林子进屋取了一壶茶两只杯,帮陆容倒满,言道:“那酒铺常年也没个堂食的,都是邻居打酒而已,况且掌柜是我表叔,没事。”
言罢看左右无人,凑过来问道:“大哥,你真是当兵的?”
陆容沉吟一下,心道再说谎反而不好了,于是点点头道:“嗯,我本是幽州倒马关士兵,后来战败逃出来的。”
小林子眼中漏出兴奋之色,追问道:“倒马关我知道,离着不太远,有一年去涞源,远远的看见过,大哥你在那边是啥职务?能再让我看看你的军刀不?”
陆容为难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什长,这刀……晚上吧,这大白天的,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陆容大嘴一张,先给自己晋了一级。
小林子赶紧道:“是是是,咱们一会先吃饭,然后再看。”
陆容低头喝水,小林子却兴奋的直搓手。
陆容想起一事,问道:“咱们这镇子上,有蛮兵吗?衙门在哪呢?”
小林子一边给陆容倒茶,一边朝边上努努嘴,道:“就在酒铺后面,喏,前面那个就是,蛮兵没有,这镇子就几个捕役。”
陆容顺眼一瞧,不远处一幢红黑配色房子,门口立着一面大鼓,就在街斜对面,心说:小林子你家地理位置倒不错,离衙门口就五十多步的远。
不一会,老太太步履蹒跚的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小块肉。其实陆容这几天没少吃肉,一点也不差这个,他现在最缺的是盐,好几天没吃盐了,现在走路腿都有点打晃了。
小林子进屋帮老太太一起烧饭,陆容闲着没事也不能干坐着,于是帮忙劈起柴来。一斧子一斧子不太敢使劲,怕伤口裂开。
饶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左臂的伤口疼得好像更厉害了。
陆容没法,舔着脸问小林子家里有没有金疮药,小林子倒也痛快:“家里没有,明天一早儿我给大哥买点回来。”
陆容真的是有点感激涕零了。刚碰到那么一个牛哄哄的清高剑客,现在再一对比小林子这么一个平头老百姓,陆容连连是感叹人间百态,各不相同。
悟他娘咧个剑哟,先悟悟德行吧。
陆容甚至想走的时候就把军刀送给小林子算了,又怕他惹麻烦,纠结不已。
晚饭虽简单,但胜在实惠,一大盆白菜炖肉,在加上新鲜的萝卜,配上一锅白米饭。陆容舌头差点也给吞了。
老太太似是很惧怕陆容,自打进家门,就没跟陆容说过一句话,晚饭也不上桌吃,只夹了点菜,自回屋去了。
弄得陆容也挺不好意思的,心想明天早上敷完药就告辞吧,别叨扰他们一家了。
饭桌上小林子变戏法似的搬出一坛酒来,非要和陆容喝点。陆容推辞不过,少喝了两杯,俩人推杯换盏,聊得十分开心,净是小林子问,陆容答。
陆容自小就熟读兵书,知道的自然不少,给小林子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差点没就着酒劲拜把子结义了。
当然陆容也不是啥都说,毕竟自己出门在外,都要防备着点。而且陆容自知酒量不行,也不敢多喝。脚底下那块地,湿了不少。
酒足饭饱,小林子看势头差不多了。探头探脑的说:“哥,我想跟你参军。”
陆容一愣:“参军?上哪参军?”
“倒马关啊,你不是什长吗,能把我弄进去吗?”
“我……那你母亲咋办?”陆容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表叔会照顾她的,况且等我到那边了,在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