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早晨总是有些淡淡的微冷。
风轻轻吹拂着冬天的尾巴,带来丝丝凉意,路上的行人不禁裹了裹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衫,加快了脚步。
天空是干净的蓝,一碧如洗,好似一块晶莹透澈的美玉。
时令花开,朵朵争艳,姹紫嫣红,沾染了清晨的露珠,更显娇艳欲滴,一切都是活泼的色调,一切都是蓬勃的姿态。
苏樱挽着陈北落的臂膀,两人并肩走着,慢悠悠地走着。
入了城,便开始热闹起来。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杭州。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城市,街道平坦宽阔,房屋鳞次栉比,就连街边每一家店铺的店面,装修得都远比其他的城市更为精致些。
但是这城市中最美的,既不是街道和房屋,也不是那天下驰名的风景名胜,而是这里的人情。无论你是从哪里来的,无论你要到哪里去,只要你来过,你就永远也忘不了这城市。
......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舒服极了。
茶馆。
杭州虽然是座五方杂处、卧虎藏龙的名城,但是要找个比茶馆人更杂、话更多的地方,只怕也很少了。
陈北落正坐在春茗居里,他一个人。
聪明的女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男人天生就不喜欢被束缚,你拴得越紧,他就越想逃离你的身边。
苏樱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了解爱情的游戏规则,所以她懂得适当的放手。
杭州茶馆虽多,但生意最好的只有春茗居。
既然是生意最好的茶馆,那么,春茗居自然与别处的茶馆稍稍有些不同。
装潢考究,环境优雅,这自然不必多说。
更重要的是,春茗居地理位置极佳,就坐落在杭州城最贵最繁华的地段。
像这样的地方,其消费当然不会便宜,在这里茶叶不是论斤论两卖的,一壶茶,一包茶叶,有一贯一包的,有四贯一包的,最好的就是十贯一包的。
十贯,就是十两白银。
这可不是寻常百姓消费得起的,因此出入这里的大多是一些达官贵人、豪门子弟、文人雅客,当然还有一掷千金、向来不把钱当钱的江湖豪杰。
这些江湖中人之中真正懂茶的人很少,他们追求的不过是人世间最极致的享受,什么都要一个“最”字,骑最快的马,登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茶嘛,当然也要饮最好最贵的。
牛饮也是饮啊。
陈北落坐在临街的窗边,他点了一壶茶。
嗯,最贵的那种。
他刚喝了两口,就听到两缕足音在楼道处响起,足音一轻一重,接着就见到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上来。
这本来也没什么,像茶馆这种地方出现一两个武林高手是很寻常的事。
可是这两人哪也不去,偏偏径直走到陈北落对面坐下。
在茶馆里跟别人搭座,也并不是件怪事。可是这两个人的神情却很奇怪,眼神更奇怪,两个人四只眼睛全都瞬也不瞬地盯在陈北落脸上。
两个人的衣着都很考究,眼神都很亮,两旁太阳穴隐隐凸起,显见都是武林好手。
年纪较长的一个,穿着件淡紫色的长袍,质料和颜色都极高雅,身材高大,面如冠玉,很是俊朗,虽然不见身上有何兵刃,但顾盼之间,有莫大的威严流淌,叫人一看便知不是等闲角色。
年纪较轻的一个,服饰更为华丽,眉宇间更是傲气逼人,气派竟似比年长的更大,只是一双发亮的眼睛里,竟然布满了血丝,就好像通宵没有睡,又好像充满了悲哀和愤怒。
他们盯着陈北落,陈北落却偏偏连看都不去看他们。
这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年长的忽然从身上拿出了个木匣子,摆在桌上,然后才问:“阁下可是陈北落陈道长?”
陈北落只好点了点头,嘴唇也动了动。
“在下萧子春。”
“你好。”陈北落淡淡道。
他脸上不动声色。
就好像根本没听见过这名字。
其实他当然是听过的。
江南武林中没有听过这名字的人,只怕还很少。
陈北落才刚来杭州两天,先是翻手之间便收拾了丽水三雄,然后又在赌桌上大败恶赌鬼轩辕三光,自然挑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例如陈北落眼前的玉面神判。
萧子春的眼角已在跳动,平时他眼角一跳就要杀人,可是现在却只有忍着,沉住了气道:“阁下不认得我?”
陈北落微笑道:“不认得。”
萧子春的心机当真深沉得很,竟然也跟着笑了笑,道:“哈哈,小道长不认识鄙人也很正常,毕竟道长才来杭州没有多久,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认识。”
他这句话说得很妙,既显得亲切,平易近人,又透露出很多信息。
陈北落却好像完全没听懂,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知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言下之意,没事赶紧走,别来烦我。
“你!”
年轻人霍然长身而起,脸上已勃然变色,右手摸向腰间的铁剑。
江湖中人血气方刚,热血冲动,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
这是十分常见的事。
可是这年轻人并没有出手,因为萧子春已及时伸手拉住了他。
只见萧子春歉然道:“我这侄子脾气冲了些,如有冒犯,还望道长莫怪。”
陈北落唇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