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构的要求,内侍张去为顿时慌张了一下,他这一下午听的迷迷糊糊的,怎么可能整理的出沈敏下午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官家要求的是整理出来的文字,并不一定是要他自己去整理。于是他赶紧向官家建言道:“臣听的也不是很完整,要不然还是让沈三郎写一份详细的札子送上来,免得臣遗漏了什么。”
赵构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张去为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轻轻的行礼退下了。张去为下到楼底后,看到沈敏正准备跟着张世庸离开,他于是上前叫住了沈敏,把官家的要求轻描淡写的传达给了对方,直到沈敏表现已经明白会照办,张去为方才放他离去。
随着沈敏跟着张世庸的身影消失在阁前庭院小路的尽头,台阶下的康谞突然走到张去为的耳边说道:“张阁长,你说这沈三郎到底想要做什么?在陛下面前这么卖力的表现自己,他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么?本来叫他过来明明只是商议卖些空头告身的事,现在却给他硬是搞成了讨论发行会子的谈话。你说他究竟有没有办成这件事的能力啊?”
张去为拿着拂尘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方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操这个心做什么,就算沈三郎能在官家面前说出花来,朝中的相公也不可能把发行会子这样大的事交给一个低微武臣去主持的,你真当户部的那些大头巾都是木头人不成。
不过这小子能够引起官家的关注,对鄱阳洪氏来说也许是件好事。那个洪景严算是借了这个弟子的光了,想来等他回朝之后,就能得到官家的重用了。不过我现在倒是对出售空白告身的事多了些期待,这小子在官家面前这么能说,想来他去海外哄那些土人应该就更不在话下了,那张太尉向我们举荐这小子,可真没选错人…”
张世庸直到把沈敏送出了东华门外,才有机会躲开旁人悄悄的向沈敏问了一句,“三郎此次面圣究竟如何了?为何官家明日还要再见你?”
看着张世庸一脸好奇的样子,沈敏只是微笑着轻轻回了一句,“还不错,官家想见我还需要理由吗?大兄,咱们明日再见。”
说完之后,也不给张世庸继续询问的机会,他就毫不迟疑的招呼着等在宫外的洪府家仆离去了,张世庸也只能满是不甘心的走回了宫内。
第二日沈敏依旧在昨日的小院内单独等待着被召见,不过今日小院内却安排了一名小内侍伺候着他,连房内准备的茶叶和果子都好了不少。而他今日坐在院内也等了没多久,张世庸就跑来接他来了,大约比昨日早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张世庸看着手中抬着的黑色木板,不由好奇的问道:“三郎,你带两块油漆过的木板过来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能乱来,官家不喜欢那些肮脏的乡下游戏,你这可是要挨骂的。”
沈敏抓住黑板的一侧说道:“大兄且安心,这黑板可不是用来玩游戏的,是小弟希望用来展示一些东西的写字板。不会让你为难的…”
正如沈敏所料,赵构看到他带来的黑板和粉笔两件物事,还是挺好奇的。当他亲自动手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又画了几笔之后,方才有些惋惜的说道:“三郎制造的这个黑板和粉笔,虽然可以用来学习写字作画,但是终究不及毛笔和宣纸好用啊。不过放在州县和乡下的私塾里教教小孩子,倒是个不错的用具,这两样东西造价如何?”
沈敏站在他边上轻轻说道:“不过调些油漆和烧些石膏就可完成,宫内若是用的到,只要拨几名工匠给小臣,几天就学会了。”
赵构一晒,也就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转而就着昨日的谈话继续了下去。而沈敏显然也是有所准备,拿起了粉笔在黑板上写起了临安和各地的物价,将社会平均劳动时间决定商品价值的概念对赵构完整的讲述了一遍。
他最后做总结道:“安南、真腊、三佛齐、日本、高丽、南洋诸岛种植出的水稻品质,基本上同我大宋境内种植的稻米品质并无什么大的差异。生产一石稻米投入的人工和肥料,影响的稻米产量差异不会大于四分之一。
但是临安的米价高达200文一斗,广南和江西约为100-120文一斗,而安南、真腊则在70文一斗,日本、三佛齐只在20-30文一斗,其他南洋小岛则在10-20文一斗。金国海州的米价虽然只有60文一斗,不过这是金国为了吸收我国铜钱而人为干预的结果,故暂不考虑金国的物价。
现在从这些地区的米价可以看出,虽然各地生产一石稻米的成本确实有差异,但是稻米的市价差别却远远超过了这种成本投入的差异。小臣一开始也是感到好奇,就对这些市价差异背后所造成的原因进行了一些调查研究。
经过小臣的调查和研究,结果小臣发现,决定稻米市场价格的,其实并不是制造生产稻米的农民,而是市场的需求。也就是说,当市场需求超出了市场上能够提供稻米的数量,那么稻米的价格就会上涨,反之,稻米的价格就会下跌。
那么,为什么除了大宋境内的稻米始终维持着高价,而海外各国的稻米则始终维持在低阶呢?根据小臣的研究,也有这样一个结论:但凡是制造业越低下的地区,米价就越是低廉;而制造业越是发达的地区,米价就越是高昂。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小臣以为这是因为制造业越是不发达的地区,当地人就越是依赖于农业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