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弼冷眼看向石古苦剌良久才沉声道:“而你如此惧死,竟连上将军的尸体都不曾抢回?”
石古苦剌浑身一哆嗦,赶紧出涟扑通”跪下,道:“大帅,我军阵前连失三将,士气大挫。末将恐宋军趁势掩杀,则我军……我军必遭大败。为保全将士,末将无奈只能下令撤兵……大帅若要追责,末将一人承担。”
完颜宗弼道:“你倒是痛快!上将军是我宗室子嗣,岂能让他横尸荒野?着你领军士五十,前去宋营讨还尸体,否则,唯有军法从事。”
不只是石古苦剌吃了一惊,帐内所有的将军都吃了一惊。
两军交战,自己将军尸体落入敌军手上,想要讨回何异登之难?石古苦剌若是前去,只怕会被当场扣押……
作为完颜宗弼的亲信,石古苦剌当然明白他如此下令的目的。身为主帅,他闭门拒战已经是大大的动摇了士气,完颜突合速请命一战,却命陨疆场,尸骨无还,金军将士“恐宋”之心就会更加蔓延。而他作为出战之副将,主将战死,他安然无恙的回来,完颜宗弼若不惩治于他,自会招来军中非议。
前去讨要尸体是万万讨不还的,让他前去,只是他不愿意亲自下令将其斩杀罢了。
石古苦剌明白其中道理,虽然心中惊惧,但又不得不领命。
待石古苦剌领着五十名军士出城,完颜宗弼道:“再轻言出战者,斩!”
众将齐齐答应,无人再敢轻易请战。
石古苦剌抱着必死之心出了城,走出两里后,跳下马来,返身对着城池跪下,道:“大帅保重,末将先去了!”
磕头三响,起身对那五十名军士道:“此去宋营,有死无生,各位将士犯不上跟着我去送死。你等在慈候,一个时辰后若本将军返回,则皆大欢喜,若本将军。”
一名军士不解的问道:“将军一向深得大帅器重,今日战败,非将军之过,大帅为何要让将军身涉如此险境?”
石古苦剌道:“大帅决断自有道理,本将军随军出战,上将军战死,本将军竟然连他尸身都不曾带回,本就有罪!大帅不下令斩杀,反让本将军前去讨还尸体,已经是莫大恩惠,你等不可妄自议论。”
所有军士齐齐抱拳一声“喏”,再无人话。
石古苦剌翻身上马,正待前往宋营,一名军士骤然惊道:“不好,宋军……来了……”
众将士一惊,纷纷抬眼看向宋营方向,果见一彪人马呼啸而来,距此不足两里。看人数,不过百骑。
石古苦剌一扬手中狼牙棒,喝道:“列阵……迎敌!”
五十名军士纷纷往其身后排成两排,紧张兮兮的看着迅速逼近的宋军。
此处距离城池不足三里,宋军区区百骑居然敢孤军冒进,石古苦剌心中惊疑。见宋军来到距离自己半里远处纷纷勒马站住,当先一将策马上前,横枪于胸前,扫视眼前几十名金军将士,道:“而等出城可是为了讨还你军三位将军尸体?”
石古苦剌往前几步,狼牙棒往地上一戳,道:“正是,我军上将军阵亡,大帅有令,命本将前往你军营讨还尸体。”
那名宋将是岳飞麾下一名营指挥使,名越欢,本是契丹人,在高家军破云州后,投身宋军。后因献计劫了辽军军马场,获得健马数百,被升任为百夫长、都指挥使。在与辽军作战中,力斩辽将耶律雄、耶律封二将,再次升任为副营指挥使、营指挥使。后因骑术精湛,勇武过人,被索超举荐给了高槛,编入了黑骑兵,成为第二十五营指挥使。
越欢看着石古苦剌道:“将军不必费心了,岳将军有令,命本将归还你军三位将军尸体,既然你们已经前来迎接,便在此交接了。”
随即摆摆手,军士们让开一条路,一辆板车被拉出,板车上横陈三具尸体,上面蒙着一块白布。
石古苦剌惊疑的看向那辆马车,问道:“这是你们岳飞将军下令送还的?”
越欢道:“自然是将军之令,岳将军仁慈,不愿意看到你们的将军死无葬身之地,特命我将他们送还。不过本将军要提醒你们,宋军乃上邦兵,你等悍然与宋军开战,便是触兵之威!你等回去后告诉完颜宗弼,若不想落得如他们这般下场,便速速献城投降,便可免得万千将士殒命疆场,也算是他积功行德。”
石古苦剌尚未出声,身后一名校尉举枪喝道:“狂妄!该投降者应该是你们才是!我大金铁骑纵横下,岂容你们视?”
越欢淡然道:“大金铁骑的确纵横下,否则怎会一败再败?”
那名校尉勃然大怒,策马出阵,便要向越欢冲去。石古苦剌赶紧喝止道:“且慢!”
那名校尉勒马回头,犹自忿忿人反手指着越欢道:“将军,此人口出狂言,辱我大金,待末将前去取他首级,为上将军祭奠!”
石古苦剌道:“他们好心送还上将军英魂,你等岂能在此时厮杀?”
越欢道:“他日战场相见,定叫你无后悔之时!”
金军校尉喝道:“可敢留下姓名?”
越欢道:“岳将军帐下背嵬军二十五营指挥使越欢是也,你又是何人?”
金军校尉道:“我乃骠骑卫上将军韩常将军麾下参将刘常胜是也。”
越欢道:“你是汉人?”
刘常胜道:“便是汉人又如何?”
越欢淡然道:“好,我记住你了。”
随即横枪抱拳唱喏道:“本将军使命完成,今日不便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