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只在家待了一日,便回了官学。

这才六月,距秋闱还有段时间,但陆续有从府县镇里来的学子,本省的乡试被安排在蓉城贡院,要不是本地人,是得提前一些过来。每到这时城里住宿都很紧张,来晚了恐怕连大通铺都难找,真落到那地步没法清静看书不说,也必然会影响应试的心情状态。

官学学子没有这些顾虑,他们习惯在学堂待到七月底,再回去休息几天。

于是乎,李茂刚走,他母亲就去赵家找了钱大姑,钱大姑知道兄弟家正在考虑李茂,想着姑娘家端着点好,她就在闹明白前因后果之后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你说他在机缘巧合下见了我侄女一回,就上了心?”

李母笑得跟花儿一样,点头说是这么回事:“是缘分啊!要不他俩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怎么会见着?不怕告诉你,我儿子也是有很多人喜欢的,从前没听说他对谁上心,就昨个儿,人回家去就魂不守舍的,起先还不肯说,我追问半天他才讲出来。”

用不着钱大姑搭腔,李母自己就能把戏唱全了。

她道:“我不骗你,他真是头一回说喜欢谁,这孩子又不大自信,以前赵夫子就说他聪明会读书,在官学也是,没掉出过甲字班,都说他中举人十拿九稳,他还是觉得配不上,想把那念头藏心里边,我当娘的心疼他,可又不认识钱夫人,没法子,来求求你。”

这些话,听着悦耳极了,但钱大姑知道,人在迫切想要成事的时候,那张嘴就会抹上蜜,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她不敢全信,看李家很有那意思,才道:“他看上嫃嫃,眼光不错,到底能不能成,我得去探探口风。”

李母又对她笑:“合该如此。”

钱大姑随后遣了个人去兄弟府上,知会那边,说她赶明要上门叨扰,通好气以后,她才照说好的时辰乘马车过去。乔氏指了个大丫鬟去前面等,自个儿安排好茶水点心候在花厅,想到待会儿要谈的是嫃嫃的终身大事,又把女儿喊了过来。

钱玉嫃刚才吃上银耳凉羹,就听说母亲找。

问怎么着。

丫鬟答道:“姑娘忘了?今儿个大姑太太要过来。”

经白梅提醒,钱玉嫃想起是有这出,她大姑不像二姑那么喜欢攀附,平时不太出门的,说要过来只可能是为了哪一件事,就是李茂。

难怪母亲使人来唤她。

“你先去吧,我跟着就来。”

等钱玉嫃将小碗里剩下那点凉羹吃完,漱过口,看本来穿的那身坐褶了,换了一件肉粉色薄衣,这才带上白梅青竹两人过去。

钱大姑也才坐下不多会儿,正在饮茶解渴,侄女到了。

“姑有些时候没来我家,可想您了。”

钱大姑放下茶碗伸手招呼侄女过来,让她挨着坐下,问:“那怎么不过来看我?还得我登门才能见你一回。”

钱玉嫃冲她撒娇:“热嘛,这阵子我一点儿也不想出去。”

听她俩寒暄得差不多,乔氏插句嘴:“说正事吧,大姐今儿个过来,是不是李家那头有说法了?”

钱大姑点点头:“你猜怎么着?就昨个儿李茂他娘找上我,说了得有半个时辰。”

“都说了什么?你给学学。”

“这要我怎么学?原话也记不得了,就是说她儿子李茂机缘巧合见了嫃嫃一面,之后就上了心,回去魂不守舍的。她又没其他门路,只知道嫃嫃是我娘家侄女,厚着脸皮来走我的关系。”

乔氏都笑开了,一边笑一边促狭女儿:“你看是不是叫我料中了?我就说儿子家要脸皮厚才能娶着媳妇儿,他有那想法主动就会打听过来,不用咱们劳心费力。”

钱玉嫃却没笑,她别过身,眼尾一挑,说:“不是说八月就要考试吗?不去读书就琢磨这些?”

“要不咋说成亲是头等大事!”

“像他这样,读书一点儿不专心,真能有大前程?”

三人本来并排坐的,听到这儿,乔氏站起来,挪到对面能看到女儿神态的位置上:“我说闺女,这才两天你就变卦了?前头你还说看得上。”

“我只说他长得不错,其他方面那是一眼能瞧出来的?”

“那你是说这个李茂就不能要了??”

钱大姑生怕侄女点头,赶紧插了句嘴:“他喜欢你肯定经常会想到你,这控制不了,嫃嫃咱们不能那么草率,你不直接答应可以,也别拒绝,等乡试考完放榜再说,那头我帮你缓着……你想想,李茂也还不到双十的岁数,多年轻,他要是能中举人,往后肯定是大好的前程,你给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留点余地。”

“你姑说得是!现在是他主动,他喜欢你,咱就给他时间,等几个月。”说着她又看向钱大姑,“也不是咱家势利,我们嫃嫃从小就让我跟老爷惯着,不说锦衣玉食,也是娇宠着养大的。她要嫁人,势必得选个有能力对她好的,光心里喜欢不成,这男人没什么家底就得很有本事,否则不得靠我姑娘嫁妆过活?那她出门要给人笑死。”

“我懂!你看我们老赵就不像其他那些有本事,我这些年越发不爱出门,见着以前的闺中密友都感觉没有面子。”

“赵姑爷还是好,他德行好,也把你搁心上了。”

钱大姑叹口气:“他好的方面是不少,要不日子早该过不下去。”

当姑娘的时候重感情些,那会儿觉得我喜欢才是第一要紧,可你喜欢个人有时候就跟喜欢个东西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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