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声音,渐渐地飘入他的耳里,他的感官一并地恢复。
他伸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我没事。”
他从地上坐起,垂眸,未让来人觉察出他的半分失态。
“太好了!三少,您没事吧,来,我扶您起来。”
谢方钦能够感受得到,来人将他的手臂,环绕在其肩膀之上。
这是一个纤瘦的肩膀。
等等,纤瘦?
眼尾的那点湿意,冰雪一吹便早已干涸。
谢方钦再抬起头时,脸上自是没有半分不妥。
与此同时,他也认出了来人,“凝……香?”
谢方钦这一声凝香,唤得有些迟疑。
倒不是短短半年,凝香的相貌便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日,在姜阳。
奉他的命令,盯着谢归年的唐鹏跟符瑶,在酒店门口,意外看见了手里拎着行李箱的凝香,还有丫鬟碧鸢。
最后,碧鸢转身回了酒店,只有凝香一个人,在原地,立了许久。
唐鹏跟符瑶便将凝香给带了回来。
一见面,小丫头便跪在了他的面前。
“对不起。三少,凝香坏了事。格格发现了我同您在过去便认识。一仆不能侍二主。格格认定我对她今后定然会存有二心,故……故放了我自由。三少,今后,凝香怕是帮不上您了。”
凝香说罢,便对谢方钦磕了个头。
谢方钦怔愣了许久。
是知道凝香跟了小格格多久,小格格先前对这个丫鬟又有多倚重的。
凝香同碧鸢,于小明珠而言,可以说是左膀右臂似的存在。
不过因为凝香同他先前便认识,便恩情断绝,从此各自末路么?
那时的谢方钦,对小格格还不够了解。
他以为,小格格是因为恨上了他,恨他没有及时出现,令她被谢归年软禁,才会连凝香都不要了,只为同他赌气。
“如此,今后,你有何打算?”
谢方钦由此一问,自然是问凝香,既是因他离开了旧主,今后可要投奔于他。
谁知,凝香却是摇了摇头,“不了。格格从未对不起凝香,是凝香有负于格格。凝香既已离开了格格的身边,往后能够帮到三少的机会自是不多了。”
“你要离开?”
“嗯。”
“可有何具体的打算。”
叩别小格格时,凝香磕了三个头。
那日,同谢方钦告别,凝香亦是,虔诚、认真地磕了三个头,“三少,保重。”
一别,至今。
眼前的人,同半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却似乎又有些改变。
比如,过去印象中总是低着头的少女,此刻仰着头,因他认出了她,唇边漾着一抹柔柔的笑意,“三少您还认得凝香?”
有这么一瞬间。
谢方钦盯着眼前这张笑靥,仿佛见到了另外一张,更为稚嫩,也更为出尘的脸庞,“老师您还记得东珠?”
谢方钦一把将凝香,给拥入了怀里。
凝香身子微僵。
“小明珠……”
他抱着她,喊着格格的闺名。
雪,是越发的大了。
凝香出神地望着天空飘飘洒洒的雪花。
天气,是真的冷呢。
鸡鸣寺大年初一这一场雪,不但没有转小,竟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就是派去携同寺庙僧人一同去清理山路积雪的家丁也都撤了回来。
雪下得太大了,在大雪中清扫山路,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费时费力不说,关键是收效甚微。
雪大留客。
谢骋之也便只好让众人先暂时在鸡鸣寺供香客休息的禅房去休整一下,等雪稍微小一些,再赶紧派人将山路清扫出来,最好赶在天黑之前就能够下山,否则一旦入了夜,山路只会更加危险。
当然,也不是不能留在山上过夜。
只是谢府到底女眷众多,留在寺庙,终是诸多不便。
何况,谢府的少爷,小姐们也大都娇生惯养,山上这么清苦,他们自然是希望能够早些下山,便早些下山。
冬雪找来,通知谢逾白和叶花燃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时候,叶花燃听了,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意外。
这山上的雪确实下得大了一些。
叶花燃转过头,看着谢逾白道,“归年哥哥,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待上一会儿?”
末了,又嘟囔地补充一句,“还是这里暖和,别处可没有这里这么暖和。”
冬雪没说话,也暗自点了点头。
可不是,她方才一进屋,就觉着这间禅房跟别处可不同,一进来,身子就暖和了不少。跟烧着地龙,又烧着炭火的家里自是没得比,可比其他大殿,禅房都要暖和多了。
就是处在这温暖的禅房,方才谢逾白碰了碰小格格的手背,都是冰凉的。
要是去别处,指不定这手还得凉成什么样子。
“嗯。”
谢逾白也便没有反对。
冬雪是一个人来的,“碧鸢去哪儿了?怎么没见着她?冬雪,你去寻一寻她。把碧鸢也一同叫来吧。下这么大的雪,估计除了寺庙僧人,也没有其他人走动了。我们待在这间禅房躲个暖,应当不妨事。”
“碧鸢还留在大殿呢。奴婢这就去把她给叫过来。”
冬雪便出门,去找碧鸢去了。
叶花燃瞧着冬雪出了门,转身,便看见谢逾白将先前谢方钦出门前,随手放在桌案上的,那盏长明灯捡起,点亮,立于神佛之下。
焰火映照着他的侧脸,她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