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早上六点起来,老马去撕日历。今天是阳历七月八日星期一,农历的六月初六——辛未月丙午日,今日宜祭祀、入殓、除服、成服、移柩,忌开市、入宅、嫁娶、开光、造屋。老马撕完日历,摇着扇子等晨曦。
致远起来,送走仔仔和桂英,出去买早点了。翁婿两吃早点的时候,老马的电话响了——定是选举的事儿。老马这一聊,一个小时过去了。
心里惦记马承恩,外因强烈内因缺失,推承恩当村长这个事儿——有些麻烦。硬着头皮,老马打通了承恩的电话,承恩今天在地里收果子,本身确实忙得没空隙,见老马一番好意,他口口应承,挂了电话又忙自己果园的事儿。老马像出祁山的诸葛丞相一样,管得了军前管不了朝堂,他这个“太上皇”当得索然无味。
九点半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人——原来桂英昨晚在网上买了个大电视,今早便送到了!老马惊得不可思议,光是大电视从哪来的、怎么来的就问了致远好几遍。那两人在家里有条不紊地安装,致远耐心地给老马解释网上购物的各种细节。听到家里乱哄哄的,漾漾光着脚穿着小睡衣出来了。
安装好以后,他们在调试。漾漾一看家里有电视了,乐得跟鸟儿看到食一样叽叽喳喳。那两人走后,致远拿着遥控器教老马,老马一看跟自己家的差不多,于是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漾漾在旁边围观,一见有动画片便去老马手里抢遥控器,老马不给,爷孙两玩闹起来。老马逗娃儿逗得正嗨,谁想漾漾气得坐地上大哭起来。老马无奈只能给她找动画片看。
“宝儿,赶紧的,你要看这个娃娃的还是那个老鼠的?”老马按着频道问漾漾。
“我要看老鼠的!”漾漾选了《汤姆和杰瑞》的动画片。
老马见她确实要看,先关了电视,漾漾回头瞪着老马正要大哭,老马紧忙插话:“先止住!把泪收了!爷爷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漾漾憋着泪水问。
“现在是十点,你看看对不对?”老马指着家里的大钟表问漾漾。
漾漾根本不会看表,可也认真地点头。
“十点到十二点,你看电视,看动画片!下午!你午睡起来以后,爷爷看电视,好不好?咱们两个轮流看电视,成不成?”老马低头耐心地跟漾漾讲规矩。
“成!”漾漾点头。
“上午你看,下午爷爷看!听懂了吗?”老马再次确认,他怕小儿反悔。
“听懂了!”
“那好,给你遥控器!”
老马把遥控器给了漾漾,自己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打开秦腔戏听了起来。爷孙两互不干涉、各自消遣。
老马这一上午不停地被漾漾的笑声打断,时不时瞅一瞅电视,不外乎老鼠逗猫、猫捉老鼠,怎么漾漾嘻嘻哈哈得笑个不停,一只老鼠和一只猫溜来溜去的,小娃娃如此着迷,老马不解。漾漾光脚坐在地上,一坐两小时过去了,中午吃饭时致远硬是把她从电视前抱过去了。
饭后漾漾困了,老马见机会来了,午觉也没睡,直接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找台的时候他算了算,自己竟有半个月没看电视了。没找到秦腔,也没有陕西和中央的新闻,后来找到个《三国演义》。目下演的是皇叔败走投袁绍这一集,老马心里琢磨了一阵子,马上到关羽过五关斩六将了,正是好看的时候,他往沙发一躺声音放大,这一看好几个钟头已然过去。
漾漾三点睡起来,去客厅看电视,她靠着老马的肩膀磨蹭,时不时地去抢遥控器,老马硬不给她。最后哼哼唧唧地要哭,老马坐起来指着漾漾大声说:
“宝儿,咱两早上是不是说好了——上午你看下午我看?”
漾漾听到这句话,似有印象又不确信,只盯着遥控器不说话。
“爷爷是不是指着那个大钟表让你看,十点到十二点你看老鼠跑,下午是爷爷看电视,对不对!”
漾漾不说话,噘着嘴。
雪山黑狼
“我去找漾漾妈,你坐在这,别客气!晓棠那神色,特别不对劲,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屋里找桂英。
“赶紧起来,包晓棠来了,不太对劲!”致远急火火地在桂英耳边小声说。
“谁呀?”老马在屋里大喊。
“自己人,爸你赶紧睡吧!”桂英穿着宽松的睡衣从屋里出来。
“晓棠啊,我昨天还找你来着!”桂英走进客厅来,一边走一边打量包晓棠的样子。她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捂着下巴,头低得看不见脸,头发乱得一团糟,只见石榴花红的连衣裙左边袖子那儿撕开了一个口子,那口子里露出了白花花的臂膀开。
“你怎么了?”桂英知道出事了。
晓棠缩着身子,不敢抬头,也不说话,只上下微微抖着,那模样好像天塌在她身上一般。
“是不是出事了?姐看你这样子不对呀!”桂英坐在晓棠身边,把手放在晓棠的肩上,只见晓棠激烈地轻闪了一下。桂英没有放弃,直接将晓棠轻轻搂住,抱了她一会儿。
“英英姐,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几天?”许久后,晓棠开口,一开口哭了起来。
“可以啊!可以啊!你又不是没住过!原来仔仔小的时候你不是跟我们住过一段时间嘛!”
包晓棠始终没有抬头,捂着脸哭了几分钟,方才缓缓停下。桂英拍着她的背,知道她一定是受伤了,又不敢跟姐姐包晓星谈,这么大的城市,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