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狸帅帐之内。
草原诸部头人被紧急招来军议,只当是要再兴兵马大战一场,心中不免都有些迟疑。固然这十八年来神狸兵锋所向,各部都只能俯首,可是不代表大家就要无条件为神狸付出。头领可以要求部下为自己冲锋陷阵乃至送命都没关系,但是一定要有个说法。比如为了部落整体的发展壮大,牺牲一部分弱小在所难免。又或者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或是财货,用人命。莫日根当初主动讨令劫粮,固然
是为了托娅,为了父亲,但也是这种思想教育下的成果。现在既没有任何好处,又要让所有人去送死,这就是另一回事了。哪怕是天命汗哈桑克再怎么霸道,而言是让族人看得见实打实的好处,大家才容忍他的残暴野蛮。否则
纵然打不过你,也可以举族迁移。本来就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故乡概念淡薄,只要能生存去哪不一样?之前归附神狸,固然是神狸铁蹄无敌,也是因为多狸生有异象,被认为是哈桑克转世,所以大家愿意跟着她吃肉。现在接连打了两个败仗不说,对面更是拥有了如同神明
一般的武器,这天意到底在谁一边?若是没有了天意,大家还靠什么支撑作战?是以各部头人在帐篷里虽然没有叫骂抱怨,但是唉声叹气不断,把个军帐搞得愁云惨雾笼罩,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种士气下出战也是个败北。只要多狸没疯,就不
可能让大家强行出兵。
直到帐篷掀动的刹那,众人看到哈梵的脸,所有的哀叹立刻停止了。多狸虽然神通手段惊人,但是吃亏在性别和年龄。草原上不是没有女性巫师,但是成名大巫多是鹤发鸡皮满头白发的老巫婆,而没有年轻漂亮的姑娘。这个领域有点像是郎中,越老越值钱,哪怕长得老相也能获得人信服。当日荼盈在巫师圈子里是出名的天才,哈梵对她都忌惮三分。可是在圈子外,大多数牧民以及头人心里,只当她是荼
狐的妹妹,是草原上的明珠。没人把她当成法师尊敬,不管问谁都会说哈梵的本事肯定比她强得多,一个小姑娘又会什么神通?
这种心理对多狸也是一样,不管多狸展现多少神迹,人们还是出于性别看法,对她充满怀疑。否则苏利耶又怎么敢想着让儿子娶她?可是对哈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些年来哈梵靠着一身本事权谋,在草原奠定了自己的位置。哪怕他的法力丧失,这些头人看到他也从心里畏惧,本能地噤声不语。再看
哈梵气色红润精神饱满的样子,与之前判若两人,众人心中就更为疑惑。甚至有人开始猜测,之前哈梵生病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哈梵走入帐内,目光在每个头人脸上扫过。不管是谁都不敢和他对视,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哈梵冷哼一声,来到帐篷正中,先是让女儿坐下。随后自己站在女儿身旁,
手按着女儿的肩膀说道:“说话!怎么都哑巴了?难道有人做法,让你们都不能开口?整个草原除了我们父女,还没别人有这个本事吧?你们刚才不是说得很欢喜么?现在继续啊!我也正好听听,
你们到底有难!”
阿斯根赔笑道:“圣巫,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就像以前一样!”哈梵用手轻轻一指,一道小旋风已经在帐篷内升腾起来,吹得人睁不开眼。哈梵冷声道:“长生天护佑着神狸,保佑神狸战无不胜,也保佑我的身体康泰。神明本来已经降下旨意,让我去侍奉长生天,在天上保佑神狸的平安。至于人间事,则交给多狸处置。她会带着神狸重新恢复往日荣光,会让我们重新入主南曜,过上好日子。可是有些人却始终不肯听从天神的命令,拒绝信任多狸。哪怕嘴上听话,心里也有自
己的想法。这种小把戏瞒不过神明,是以天神改变了主意,降下了责罚!我们的勇士战死,我们的战斗失败,这一切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他一番话把责任都推给了这些头人,可是偏又没人能反驳。毕竟草原公认哈梵巫术第一,神明有关的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能反驳。他要是指认某个头人是叛徒,
立刻就能以神罚名义杀死,谁也不能说个不字。所有人都心头惴惴,看着哈梵的眼神里充满恐惧,生怕他接下来就是施展神通,结果某人性命。哈梵却没有那么做,反倒是表现得极为悲愤:“神明降下的惩罚不止于此!长生天已经拒绝了我的侍奉,让我留下来继续辅佐多狸!为了惩罚大家的放肆,长生天决定降下
一场白灾。就在三日之后,一场真正的白灾就会落下。雪厚三尺!万物凋零!我哪怕用尽力量也无法阻止这一点,这都是拜你们所赐!你们这群混账!罪人!”
哈梵越说越气,几乎要朝人打过去。这些族长也顾不上躲避,而是惊慌失措道:“白灾!要降下白灾了?”大巫之所以在草原受尊敬,不光是拥有某些秘法神通,相当于大号炮台。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法术往往能帮助部落走出灾厄。比如草原上知名灾害里,狼灾往往能吃光一
个部落的人口牲畜。可是多狸能亲和万物,只要她出现的地方,狼保证和人和睦相处,这个灾难不会发生。再比如龙卷风沙的黄灾,遇到哈梵这位大巫就可以轻松解决,这就是大巫实打实的作用。这种作用不是对某个人或者某次战斗,而是对全体牧民整个族群的延续有意义,
所以不管是谁都得信服大巫。当年荼狐想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