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起了风,寒风刺骨,坐在窗前也吃不消,又见阎府丞与牛捕头也说不到一块,便唤小二结了帐,匆匆的结束了酒席。
回到府上,门口两盏张府的灯笼在风中晃动,四处黑漆漆静悄悄的。
小舍把阎府丞安顿在客房里躺上,便开了后院门出去,风吹着岸边枯败的柳叶,河里也积着薄薄的冰块,一块小瓦片扔下去,激起一阵清脆的响声。小舍裹着厚厚的棉袄在后门前来回的走动,奢想着媚娘会从暗中扑过来,然后一块坐在石栏杆上,诉说着别后的衷肠。他更盼望着那个比亮亮大一点的孩子是他的骨肉,朝他喊一声“爹爹”。一个家多子多孙是体面的事,也是家业兴旺发达的基础。
弥漫着的云散开了,街上又有了光亮,直直的巷子能看到两边的尽头,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舍便搓着冰凉的手,回暖阁睡觉。花几上的菊花已经枯萎了,暗紫的花瓣洒落了一地。他也没心绪去清扫,把冷盆拔得旺旺的,打了个哈欠倒在了像戏台一般深色的雕花床上。
第二天,小舍带阎府丞去了街头他熟悉的小吃铺吃了豆浆和油条
阎府丞道:“京城用粢饭裹白绵糖加油条,或者雪里蕻,榨菜加油条。”
掌柜道:“苏州也有,价钱贵,一般人吃不起,生意也难做,不如这豆浆好卖。”
两人去了知府,小舍对钟同知道:“今天二十九,你们忙你们的,让小白跟着我们就行。”
小白现在是同知的知事,也算有了长进。
三个人从阊门吊桥出去,过了广济桥一直朝西,地上铺着巴掌大的小石块,四四方方的,马蹄踩在上面,发出”滴咯滴咯”尖脆的响声,小舍道:“我这雪龙马一年没见了,还认得我,昨天我喂它粮草的时候,它一直伸长着脖子嗅我的脸。”
小白道:“这马钟同知关照过,除了马伕,任何人不能碰,这是皇帝亲赐的。”
阎府丞道:“难怪通体雪亮,光彩照人,一点杂毛也没有,原来是皇上赐你的。你也算得上是皇帝的宠臣了,朝中数都数得清谁得过皇帝的宝马。”
雪龙马似乎听懂了他们在议论它,伸了伸脖子,左摇右晃的颠起了舞步,动作潇洒又滑稽,像小孩似的撒着欢。
枫桥路南边是阡陌纵横的麦田,阳光照在上面,绿色的麦叶在氤氲的水汽弥漫中含着晶莹剔透露水。路北是毕直的上塘河,河与路之间是一排排松柏,地上铺满了红的黄的枯叶。路上已经有马快在穿梭般的巡逻,叉道上也站满了各种服装的衙役弓兵。
到了下津桥见腾飞与蒋白两捕头骑着马背着刀过来,小舍道:“两位辛苦了。”
小舍道:“没有什么问题吧?”
“有两个打鸟的,拿着土弓,暂时收缴了,让他们后天来取。”
阎府丞道:“两位捕头心细,真是做到万无一失了,该有事也是内鬼了。”
小白道:“这两年风调雨顺,没灾没难的,苏州比较安逸,少许几个小偷小抢也闹腾不起风浪,所以巡捕的集训的时间比较多,金通判还找了几个老秀才教他们识字学文化。”
小舍道:“这不错,皇太孙的童子军也应该补补文化课,有文化的人就是强。”
枫桥小镇南面靠寒山寺,北面依河,小街两边开着不少茶馆食馆,纸扇纸画,香烛锡箔,寿衣棺材店,小舍见锦衣卫的李春和几个下手在茶馆门口喝茶,便对小白道:“你领着阎府丞周边走走,我去应酬几句。”
这回是皇太子出巡,作为侍从的锦衣卫千户穿得飞鱼服更加华丽,头上还戴鹅毛装饰的帽子,腰里佩绣春刀。看样子就有点飞扬跋扈的意思。但他见了四品官的少詹事,还是从椅子上立起身,朝张小舍作了个礼。小舍点了个头,甩着宽袖一屁股坐了下去。
李春道:“寺内和尚们都在念经坐禅,不想打扰他们,除了东西两门按排哨兵之外,都到这里来休息。”
小舍道:“做得对,寺庙是清静之处,见不得刀光剑影。”
李春道:“指挥使的快马已经来报,皇太子的龙船已经过了常州府江阴县了。”
小舍道:“明日中午便能到达苏州了。”
李春道:“这次你哥哥王一飞也会来,你俩又可见面了。”
小舍道:“你如何知道他会来?”
“锦衣卫庄敬,袁江都留京负责皇上在京敲钟的侍卫,所以抽不出人来了,连宠瑛都不来。”
“为什么反而是纪纲来呢?”
“皇上有司礼监黄俨,御马监海寿和郑和在,他对纪纲道:”你一年到头缩在京城,朕让你去放放风。”这是纪纲从宫里回来学给我等听得。”
小舍心里骂道:“这奴才,见主子失势了,一口一个纪纲的。”见小白与阎府丞回来,就借机离开了。
阎府丞道:“苏州毕竟是个大地方,治安做得好,大运河所有过境船一条也不放过,全部上船检查。”
小白道:“一开始也怨声载道,后来碰到几次湖匪了,船上人也怕了,想想也是为他们好,特别是进城送货的本地人。”
小舍道:“太湖这帮湖匪一直来闹啊。”
“也不是,太湖这么大,他们一会儿在湖州,一会儿在无锡,一会儿又去了溧阳,去年兵部派了个总兵大人,调了火炮大船几千个兵,进太湖绕了一周,从常州出去了,究竟干了些什么,只有天知道。”
钟同知派了个小吏找来了,说钟同知与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