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东北,戾山脚下槃水流经处,距锦州城约三十里处,魏竘联军驻扎营地。
城西大败之后,楚天承便率部退到这里安营扎寨。此番南征,楚天承带出来的五万大军,包括他先前的八千禁军精锐前锋在内,他折损了两万多,余下兵马只有不到三万了。
而比这更为严重的是,魏军几经大败,士气低迷,军心涣散。
冰冷的中军主帐内,楚昭还是那一副慵懒闲散的姿势坐在主位下手右席,端着一个精致的碧绿茶杯问楚天承:“怎么,你终于不再自负,决定拿出杀手锏了吗?”
楚天承偏头瞅了一眼并未看向他、犹自把玩着茶杯的楚昭:“杀手锏之所以称之为杀手锏,就是因为它在关键时候的非常效用。若是轻易就拿出来,那还叫什么杀手锏。”
楚昭瞄向他,面具下的眼仍透着那种让人不舒服的邪魅和冷嘲。
“可你要知道,只要有独孤仇和他的司过盟在,要想彻底毁灭慕谦和慕荣父子,只怕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楚天承这次回过身来看向他,挑衅意味十足道:“怎么,你这是要向独孤仇示弱?”
楚昭冷笑:“你不必激我,你很清楚,九门势力本来就远不如司过盟,我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而已。”
楚天承闻言忽而想起什么,问:“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这一回,独孤仇对于我们封锁情报似乎并不着急,好像压根就没有要让这里的情况传入京城的意思?”
楚昭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仍盯着他手中把玩着的茶杯道:“对于这一点我也想不通。”继而抬头看向楚天承道:“但不管怎样,明日便是你与慕荣一决雌雄之时。”
只见他从容起身,浑身都散发着压迫感对楚天承道:“我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乱世当道,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想要称霸天下的野心家,但最后真正能称霸天下的又有几个。这座通往权力顶峰的独木桥上,有太多跌入深渊的失败者,我希望你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对楚昭此番又近乎诅咒的祝福,楚天承只一笑置之。
自从他将楚天尧藏匿起来之后,楚昭的态度便一直是如此,不仅对他充满仇恨和敌意,还时不时地就会冒出一句这样近乎诅咒的冷嘲式“祝福”。楚天承清楚,这是楚昭表现愤怒的方式。
这二十多年来,这个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仇恨,他吃的每一顿饭、走的每一步路也都是为了复仇,报仇便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
为了能亲手了结楚天尧,即便他心中极不情愿、极其愤怒,他却仍压抑着这些情绪,听凭他的差遣,任凭他要挟,任由自己活得如此矛盾而痛苦,足以表明这个人对报仇雪恨并亲手了结仇人这件事有多么执着,而这当然也正是楚天承想要的结果。
只要他能继续为自己所用,只要他还在向着万劫不复一步步踏进,只要他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下,那随便他怎样都无所谓!
只见楚天承邪魅一笑,霸气侧漏道:“那我们便拭目以待,看看能够顺利通过独木桥走到最后的人究竟是谁!”
于是,经过一天的休整,二月庚戌(二十四日)一早,魏竘联军便卷土重来了,坐镇刺史府邸别院的慕篱听到这个消息时,眉间的川字更深了。
也不知为何,自今晨醒来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在跳,心中那股一直蠢蠢欲动的不详预感在今早尤其强烈,就好像山洪暴发前的浪潮一样汹涌。
所以,当亲卫团的人来告诉他敌军又来犯时,他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只是,按照他的预计和昨日魏军惨败的状况,楚天承原本是不应该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又卷土重来的,所以他料定,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这也是他这次北境之行的初衷,看来一直担忧的不详终于来临了。
碍于身份,他不便在外露面,只好命亲卫团的人密切留意,有情况立刻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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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篱的预感没有错,因为楚天承终于亮出了杀手锏,足以摧毁他和慕荣的杀手锏。
锦州城北,但见城外广袤的疆土上,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全是列得整整齐齐地方阵,旌旗迎风招展,大战一触即发。魏竘联军浩浩荡荡卷土重来,将锦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锦州城则四方城门紧闭,城楼上重兵把守,严阵以待。
但见城北门楼上一众将帅排排站,慕荣、郑淳居中,百里乘风、欧阳烈、明剑、陆羽等将领左右一字排开,云酆、云清、云翊并诸多亲卫团成员,还有总舵四大坛主和各自坛众皆身着戎装混迹在后面的亲兵团中。
城下,楚天承遥望金甲黑袍的慕荣,越发觉得这个人不能留,必须尽早除掉,否则一定会他称霸中原的最大威胁。
只见他驱马出阵,走到城墙下仰头隔空对慕荣喊话:“慕荣小儿,汝父慕谦忘恩负义,背叛魏室,篡夺楚家天下,我身为楚家子孙,今日定要为吾侄报仇雪恨,叫你有来无回!”
城楼上,慕荣看着城下那个虚伪嚣张狂傲的仇人,那些压抑心底的仇恨,那些无法挽回的惨剧,那些痛失至亲的悲恸,那些无力回天的遗憾,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令慕荣全身血夜都在叫嚣着“我要报仇!”。
然而,他不能,因为他的立场不允许他因私害公,身后三十万无辜百姓的存亡也都系于他一身,还有这些都做好了与城池共存亡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