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瑕教的《小千相斩念刀》,是正意之法。这个“割发”当然不是真割头发,白掌柜又不是和尚……而是取的“割去烦恼丝”之意。
斩杂念,去烦恼,存本真。
古来於五府海探索人身秘藏,是修行者对自我的追溯。神通种子因缘际会,各有不同,也有很多修行者一辈子无缘得见。
理论上内府境是修行者向内探索的孤旅,理论上“神通自求”,但修行本就是不断探索与突破的过程。
在漫长的修行历史,总也免不了有些人想要对此施加影响,其中不乏惊才绝艳的人物,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突破。
比如需要磨灭神通种子来成就的神通“天子剑”、“狼图”,比如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通过血脉承继的神通“重玄”、“斗战金身”、“南明离火”……
更有以神通种子为柴薪,才能练成的杀法,如“神性灭”。
白玉瑕和连玉婵都是家学渊源,自然也知晓怎样尽可能地帮褚确立探索方向,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摘取完美神通——在神通方向的探索,不存在必然成功,但或多或少能有些作用。
姜望倒不会觉得,自己当初是苦过来的,自己徒弟就要跟着受苦。有个好的起点,稳定的环境,顺当的过程,没有什不好。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正是他努力的意义之一。
醉酒鞭名马,十二楼长歌,怎不是少年意气呢?
他巴不得姜安安嘻嘻哈哈地就能踏足绝巅呢。
但摘个神通的事情,从腾龙走到内府而已,倒也不至於跟坐月子似的,叫这些人团团转地照顾。
人生的关卡太多了,褚难道能够永远有这多人守在身边吗?
在人生中的关键时刻,不是谁都能遇到身架星桥的褚好学。
姜望当然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徒弟,但他也怕自己有不及时的时候,甚至如当初在枫林城那般无力的时候,他希望褚有自己面对的能力。
不过青雨他们对褚的亲善,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就这拂了去。
“刚刚与舒惟钧宗师战斗,有一门桩法算是大成。你们没事可以练一练,对於洞真一道,应当是有些好处的。”姜真人分出三枚仙念,分予叶青雨、白玉瑕、连玉婵三人:“它名‘真我定’,站住此桩,外邪难侵。”
白玉瑕明白东家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多专注自己的修炼,不要把褚围得水泄不通呢。嘿然一笑:“好桩功!”
这是公差贴补,可不能算薪酬。
“我呢?”姜安安故意闹腾:“我就不用洞真之道了嘛!虽然我弱得很,我也有理想哇!”
姜望看了一眼妹妹,以及偷眼瞧来的褚,又弹出两枚仙念:“‘真我定’你们还站不住,先站这套‘自我定’吧。每晚睡前站半个时辰,没站够不许睡觉,这桩法不算辛苦,贵在久。”
“自我定”是“真我定”的简化版本,神临之前也可以修功。先定“我”,至於这个“我”真不真,以後再说。
姜安安和褚,都是需要定一定的。
曾经吃百家饭、修百家艺的姜青羊,如今也是足够开宗立派的姜真人,一念放开,即是百家真传。
他自己倒是没有什唏嘘的感觉。唯是叶青雨站在旁边,一时思绪颇远。
作为姜真人亲传弟子,褚对於师父的“标准”,有一套自己的解读方式。
“不算辛苦”,就是练起来会“非常辛苦”。
“可能有点辛苦”,就是练起来“要人命”。
“还挺累的”,就是练起来就“不想活了”……
安安小师姑一开口,就多了半个时辰的晚课。找谁说理去?
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吾有斩念刀,吾有斩念刀……”
……
……
见闻仙舟如破云之刀,瞬念斩破云海。
好像一张大幕被揭开,魏国的山河,就飘荡在黑红两色的旗帜之下。
大魏处於长河南岸腹地,实是富庶所在。在“宗门兴盛、百家立言”的诸圣时代,就有诸多大宗於此立派,但没一个能长久的,总在此攻彼伐中消亡。
自国家体制开辟以来,此地也始终是四战之地。
魏国自立国开始,就是一块硬骨头!
北眺中央大景,南峙南域霸楚,西对宋,东望夏,哪个都不是弱旅,对哪个都不服软。
当然,不服软的代价,就是东边挨敲,西边挨打。国境越打越小,国势越打越弱。也是诸方都留着手,尤其是景国和楚国都不愿再直接冲突,需要个缓冲地带,才叫它苟延残喘。
然而今日五城,明日十城,越打越薄,实在日渐“消瘦”。
在魏明帝登基之前,“魏”这个国号几乎都要被抹去了!
但无论怎说,从大魏开国到现在,魏人的骨头天下人是看得见的。
可以说魏国国力不强,不能说魏国的军队不强。那都是历次战争累聚下来的老兵,多方强敌砥砺出的军锋。
魏明帝登基之後,励精图治,交结诸方,一改旧貌。三十年休养生息,三十年藏富於民,在执政的第六十年,才大刀阔斧改革,强军备兵。
这位国君与景国天子在长河的会晤,也是载於历史的名章。他以“十论魏邑”成功说服景天子,打破了景国长期以来对魏国的封锁,开辟了通商窗口,在中域获得大量资源。
当今魏天子,也是以一个蒙童稚子的身份,在那场会晤中,第一次登入史册。
时光滔滔如长河,经过魏明帝、魏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