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单兴奋前来失望而归,钟逸看起来对这个消息很不在意,这让有点人摸不着头脑,毕竟升官发财,谁都应该会喜欢的。
其实倒不是钟逸不在乎这件事,只是有些事有定死之前,绝对不能大肆宣扬,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历经八日时光,总算长途跋涉回到了东都。
风尘仆仆一身疲惫的钟逸回到了久违的东都,久违的东城百户所,他只想倒头好好睡一觉。
不过战争遗留下的一些事,还是必须要办的。
他唤来司吏刘化。
这次出行,刘化一直与队伍随行,如今回到东都,没回家洗漱一番就先回来百户所了。
尘土满面,衣衫褴褛,如同东都街角随处可见的乞丐。
这就是目前刘化的形象。
钟逸还想取笑两句,可闻到自己身上那阵酸臭味,完全没有心思了。
“大人。”
刘化行下属之礼,面对钟逸,他越发恭敬了。
“无需多礼,咱们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大人请讲。”
钟逸脸色逐渐暗淡下来,他思考片刻才问道:“这次咱们百户所牺牲几名弟兄?”
刘化叹了口气,表情同样难看:“十名弟兄,一半为匈奴所杀,一半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钟逸缓缓点头,这个结果,正是预料之中。
“按照律法惯例,每人抚恤银应该发多少?”
“一人五十两。”
“五十两?这么少?”钟逸皱着眉头问道。
这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且他们每个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他们一死,毫不客气的说,这个家已经散了。
刘化无奈道:“想想也实属正常,大宁每日战死的人数不胜数,若每一个都安排了一家子女的后半辈子,国库能挨得过几天?”
钟逸紧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道:“这样吧,每位战死的兄弟发放三百两抚恤银,除去五十两,剩下的我来出,可以吧?”
刘化不可思议的看着钟逸,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他感动道:“我为那群兄弟们先行谢过大人,我立马去安排这件事。”
钟逸留住了他,又道:“子弟袭职锦衣卫这件事也要尽快去办,毕竟三百两银子治标不治本,留下来的亲人,还是要生活的。”
“好!”
“对了,剿匈战中,逃跑的有多少人?”钟逸看着刘化又问道。
“十五人,每一个记录在册。”
钟逸轻轻叹气:“逃跑的十几人全部开革,并押送至南镇抚司衙门治罪。”
刘化应下,见钟逸没有再下命令,一个人默默退去了。
钟逸心中有些埋怨自己,他清楚这样的革职意味着什么,他们这后半辈子,就算废了,无论做什么都让人瞧不起,子女亲人永远低人一等,能够勉强维持生计,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负罪感倾袭着钟逸内心,不过这件事所让他重新再选一次的话,他也一定坚持自己的抉择。
国法就是国法,一定是大于人情的。
法不容情,容情的就不是法。
若每一个人都能随意践踏律法,那制定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下次打仗的时候,没了后果,逃跑肯定一个比一个快,这样下去,国家灭亡指日可待。
不过与其想这些,还不如现实一点,自己夸下一人三百两的海口要怎么做呢?
就算国库补贴五十两,剩下一人二百多两,十多个人也是大几千两的银子。
百户所收益初有,自己从凤临府带来的银子也快要消耗殆尽了,而且还有常瑞谦几千两两外债没有还,当然,常瑞谦这件事可以先放他个几年,反正他也不急着用钱,可饶是如此,那银子也不好凑啊。
难道要写信到凤临府让他们来送银子?
哎,这事闹的,自己锦衣卫当职以来,自给自足都成问题,更不用说让家里众人看到自己的成果,而且如今还要丢脸的向家里人要钱。
羞耻,实在羞耻。
“钟逸!钟兄!钟英雄!”
正在此事,百户所院内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钟逸眼前一亮,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在愁银子,银子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谁顶得住!
钟逸热情的迎了出去:“小公爷,哈哈哈,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常瑞谦见到对面的钟逸,蹭蹭蹭往后退了几步。
他疑惑问道:“你是哪里的乞丐?为什么会在我钟兄的屋子?”
钟逸一愣,旋即打量自己一眼,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确实不能够怪常瑞谦。
钟逸身上的飞鱼锦袍,已经没有完整的部分了,领子、袖口、身上,均是一缕一缕的状态,别说原本样子看不出来,就连它是不是衣服,都要好好辨认一番呢。
而再看钟逸的面庞,清秀的脸颊沾满了泥巴与血痂,这些血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别人的,本来样貌被掩盖了个完全。
再加上稍微靠他近一些,就能闻到古怪的酸臭味,任凭是最亲近的林雪瞳,都要仔细端详不短的时间才能将他认出呢。
“喂,小公爷,你也就有些伤朋友的心了,口口声声叫着我兄弟,现在兄弟都站到你跟前了,你还认不出来?”
熟悉的声音传入常瑞谦的耳中,他半信半疑的目光望着面前的“乞丐”,不确定的问道:“你是钟逸?”
钟逸哈哈一笑,往前跨一步,跟着就要拥抱常瑞谦。
常瑞谦急忙后退,表情很是纠结,亲热之中透漏着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