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早就劝过陛下,断不可对我兄长委以重任,他的才华当一县令都不够格,能有现在的地位,全赖陛下信任。
陛下还想要他进内阁,那是害了他。
臣妾每每想起来,就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当年家父走的早,母亲又是一个不喜欢争竞的,臣妾从不敢奢望会有今天。
现在的日子,臣妾做梦都不敢想。
可越是这样,臣妾越不敢大意……”长孙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姜万钧被弄得手忙脚乱,“好啦,好啦,就这么点小事,瞧你说的。辅机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大不了就让他在西北再磨炼几年就是……”
姜万钧一句话,长孙无忌又要在河西多吃几年沙子了。
偏偏这个要求还是长孙皇后提出来的,一旁的宫宁都替长孙无忌心疼。摊上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长孙无忌只能自认倒霉。
日落时分,抡才大典的初试落下了帷幕。
考生陆陆续续从临时考场里走了出来。
临时考场原本是一座军营,这次特意腾出来的。
三三俩俩考生聚在一起交流着心得,前三十道题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觉得有难度的,只能说基本功不够扎实。
“克明,在想什么呢?”房玄龄注意到,杜如晦从考场里出来后,脸色一直不太好,房玄龄不认为这一张试卷能够难住杜如晦。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大宁在变也在鉴,而……”后边的话杜如晦没有说出口,他想说大唐却在原地打转,但这话太犯忌讳了。
虽然杜如晦没有说,房玄龄却听懂了。
唐皇李渊在建立大唐之初,几乎是一切照搬的隋制,各方面改动都不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唐在复制大隋的成功之路。
大隋前期发展得挺好的,只不过江山所托非人。
如今大唐打算按照原来的路走,重塑九州,这是大唐的优势,很多人看好大唐,正是因为有大隋这个模板的存在。只要李渊不学杨广胡来,大隋能够达到高度,大唐将来也一定可以达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没有大宁做对比,杜如晦毫不怀疑大唐的未来是光明的。
然而现在他开始困惑了,大唐真的是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吗?
大隋的失败真的可以避免吗?
以杜如晦的智慧当然看得出来秦王李世民的野心,对于他们这些追随李世民的人来说,自然也希望最后李世民即位。
而这一切和前隋又何其相似?
如果最后连这都复制了一遍,那大唐的未来……想想都觉得可怕。
“克明,别胡思乱想……”房玄龄嘴上不让杜如晦胡思乱想,他自己却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为啥?
因为他跟随李世民的时间长一些,对李世民也更了解。
李世民貌似对高句丽那块弹丸之地也有些想法啊!
这,复制得是不是有点太彻底了?
可是,难道要他们劝秦王不要去争?
那是不可能的。
“你从那里看到了什么?”杜如晦指着一排排接送考生的马车问道。
房玄龄顺着杜如晦手指看去,“井然有序。”
没错,就是井然有序,在卫士的指挥下,车辆进出一点都不乱。
他们从这一次来长安就感受到了,长安比以往变得更有秩序了。
“宁皇曾说过,上天授予了天子五种力量,分别是:‘权利’,‘力量’,‘财富’,‘知识’,‘秩序’。他将‘权利’分给了内阁和百官,他将‘力量’分给军队,他将‘财富’分给了百姓和商人,他将‘知识’分给了文人士子。
但是‘秩序’,他不曾分给任何人。”
“嗯,这宁皇果然不凡。”房玄龄深有体会。
“不要小看了‘秩序’这两个字,大到天地运转,小到叠被子。在大宁的军营里,被子都要叠得整整齐齐。宁皇正是通过这种无形的力量,塑造了他的权威。我打算写一封信给秦王……”杜如晦打算建议秦王借鉴一下大宁的治军方式。
“难啊!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秦王。”房玄龄深知李世民的难处,别说改变治军方式,就是改善卫士的伙食,都会被扣上一顶“收买人心”的帽子。
本来两人不想聊太沉重的话题,可是说着说着,心情又变得沉重了。
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大宁蒸蒸日上,大唐还在原地打转。如果要等到秦王即位再变革,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真到了那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呼!
两人深深吐了一口气。
“密公最近好像有点上火。”杜如晦已经注意到,李密从远处走了过来。
说来好笑,李密作为这次带队的官员,有责任监督所有来参加抡才大典的大唐考生。然而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都接到了秘密旨意,要他们留意李密的动静。
也说不好到底是谁在监督谁。
“密公一到长安就在门上挂了一个“谢客”的牌子,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摘牌子,自然心急。”房玄龄一眼就能看穿李密的那点心思。
“这宁皇也是,让人这么等,也不怕寒了人家的心。”杜如晦开玩笑道。
“人家未必看得上密公。”房玄龄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李密的亲信道。
“那可不一定。”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刚才的话题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