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东子始终一言不发,江宁只觉得抓心挠肝,想要痛痛快快吃瓜的愿望许久仍然没能实现。
于是等到回了家,眼看着自家师父收拾完毕回屋睡觉,江宁一溜烟就蹦上了床,把已经兀自钻进被窝的东子生生摇了起来。
东子当然有些烦恼,可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能不能说句话了?你这从跟潘雅欣出门回来到现在一直不吭声,她给你吃什么药了?哑巴了?”
“我说兄弟,你该不会是第二次表白被拒,彻底萎靡不振了吧?这不行啊,你拿出点儿男子汉的气势行不行?”
“连人家打车回去,你都不知道说句话送送,到底怎么的了?求求你了跟我说说呗?”
“东子,好兄弟”
江宁使劲了浑身解数,好说歹说,总算是掰开了东子的嘴。
“她说,我会成功的,她相信我”东子眼神茫然,再度陷入了满心迷离的回忆。
三言两语当然是说不清楚的,丢了魂儿的人可都是这样的。
虽说江宁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皱着眉听着东子一字一顿的回忆,还是不自觉撇起了嘴。
好不容易,东子终于把心里的话吐了个干净,江宁紧皱的眉头随即慢慢舒展,很快变成了眉眼带笑。
“你说这是不是说明,雅欣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呀”东子这话说得结巴,可却是无比清晰的直奔主题。
江宁白他一眼:“行啊~看来你还不傻啊!我说兄弟,潘雅欣既能能把话说到这样的地步了,那绝对就能说明她是个百分之百纯纯的好姑娘,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一定要对得起她的期盼才行啊!”
说着抬手在东子肩膀上拍了拍,随即揽在他的肩头,哈哈大笑:“加油吧兄弟!不!加油吧,未来的金牌捧哏!”
隔壁卧室传来袁老爷子的一声咳嗽:“臭小子!几点了?明天不练功了?赶紧给我睡觉!”
江宁吓得狠狠一哆嗦,吐着舌头起身关了灯,躺下身子转到另一边,勾着唇角说了句:“睡吧!明天开始有你累的!”
夜色越来越深,两个尚且年轻的男人在各自独立的内心空间里,念着自己心上的姑娘,想着充满着无限可能的未来,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戚尧整夜没能安睡。
黑暗中她的眼睛闪闪亮亮,像极了两汪深色透亮的深潭。
身旁原本均匀的呼吸声慢慢乱了节奏,戚尧根本用不着回头,便开口笑道:“你这装睡的本事可还差得远呢!”
潘雅欣用力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去看天花板,如果还有些亮光,天花板看上去该是苍白色的,心情不好时去看很容易觉得冰冷。
“不是我说,亲爱的,你这房子也真是寒碜了些,真的不考虑重新装修吗?”潘雅欣声音不大,佯装嫌弃的话语落在戚尧耳朵里,轻轻柔柔的,有些痒。
戚尧笑:“心情再不好,也不至于拿我这房子撒气吧?”
然后坐起身,下地开灯。
房间一下子被灯光填满,潘雅欣觉得刺眼,抬手挡了挡眼睛,适应了一下也没有拿开,索性在眼睛上玩起了手掌开花的游戏。
戚尧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是不是所有陷进感情里的人都会不自觉变得幼稚?
又或者是不自觉的就会越来越单纯?
所以说,如今身在恋情中的她自己也会不自觉这个样子吗?
戚尧低下头,抿嘴轻轻晃了晃头,以便让自己更加清醒。
“你在担心什么吗?”戚尧轻声问。
潘雅欣坐起身,茫然地看着前方摇了摇头,半晌点点头,又摇头。
“你之前不是说马老应该是个隐居起来的梨园前辈吗?他能教胖子些什么呢?该不会临时抱佛脚,教他更专业的戏曲唱腔,用来撑他柳活儿的门面吧?可柳活儿重点不都在江宁那里吗?”
戚尧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可是我想,既然是二老一起商量过的,对于东子来说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才对!”
潘雅欣点点头:“说的也是”可还是明显不安地叹了一口气。
戚尧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潘雅欣担心的重点。
多年姐妹的经验告诉戚尧,事实上,潘雅欣担心的事情,和她偶尔纠结的本应该是同一件——
担心心里的那个人没办法和过去彻底脱离,或是一门心思挂在本不必挂心的她们身上,没有勇气放手一搏,去努力赢取一个更好的前程;
偶尔却也会纠结,如果真的到了那么一天,没名没姓无人认识的自己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姿态站在对方面前,然后心安理得地告诉对方,我会在你身边,你还要像以前一样对我挂心
可是这些,又凭什么呢?
沉默许久,潘雅欣忽而低下头苦笑一声:“亲爱的,现在,是不是突然就理解了前一阵子沉迷于借力打力,暗地较劲着想要出头的那个江宁?”
戚尧愣了一下,又笑笑,嘴角唇边满是苦涩。
好像的的确确是可以理解了
这个夜晚,所有人的心事都暴露无疑,所有人的心事又被重新包裹深藏。
未来还长,长得可以,没人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荆棘密布,或是一片坦途。
或许,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直面而已。
就像是江宁曾经挂在嘴边的一样:“走一步看一步,其实真的挺好”
距离江宁和东子出发去杭州,还有不足三天的时间。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