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那日席间,一声清晰可辨的‘太太’,立在一旁鲁妈妈就不觉再度点头:“难怪,连着几日二奶奶都是亲自领着小小姐在西厢之中。原来还只道奶娘不尽心,二奶奶又碍于咱们府里近些天来,诸事不断,才不得已带在身边看顾一二。”
说着,忙又一把巴掌道:“对啊!瞧老奴这记性,前几日往西厢去,桌面可是铺展着好些图样子,想必就是为这周岁宴准备的。”
闻言已是颔首撂下这桩,转而又望向另一旁的东厢,不禁又想起了年前,托付了亲家置办的桑园一事。
“二房他俩夫妻原就叫人安心的很,如今只求大房这头能让人省些心,才是我卢府之福!那魏氏到底是家中独女,父母万事依着、兄弟又个又是百般惯着,却是养成了这般独断独行的急躁性子。若有这亲家太太一半的好性子,便已足够咯。”
抬手指了指前院的方向,更是提醒道:“车马一回来,便直接领了往亲家太太处,也好让她就此放心。这般远道而来,为得就是图个踏实心安,索性将林姨娘的近况如何,都一并告知才好!”
“是,太太,老奴明白的。”这头正屋里才领了命,转身便直奔前院而去。见鲁妈妈这般仔细,太太也不禁翻看起来一旁的账目,自年前让亲家帮着置下那处林子改栽了桑树之后,近两年的投入又多出了一项。此刻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刚好能安心盘算一二。
主一府之事,却不是这般简单的。远的不提,单是内外三进院子的各项开支、人事安排,以及平日的人情往来,便需一番盘算,若身边缺了鲁妈妈帮手一二。只怕是费力的很!
如今亲家到访,太太王氏便更为安心,至少有这位在一旁耐心劝导一二,大房魏氏也必将安稳许多。等长子秋试得中后,便可逐步卸了手中之事,慢慢交由她这大房奶奶打理,才好。终归往后承袭这份家业的,便是他夫妻二人,早些悉心教导起来,才不会在她匆忙接手所有之际。慌了手脚。
偏过头来,再看了一眼西厢这头,不禁暗自琢磨起来。到时候是不是也捎带上老二家的。原先或许并无必要,但如今次子这官运却似乎走得尚算平稳。即便按老爷原话所提,能在户部任这八品之职,已算难得了,往后再欲迁升别处也是无望的。
但在太太想来。原本身体羸弱注定无缘仕途一桩的次子,眼下得以留京为官,已让她大喜过望,哪里还奢求青云直上的。无病无灾安然一生,才是身为人母的平生夙愿!
比起当年被无良道人口中恶言,吓得魂不附体的婆媳俩来。此刻即便婆婆早已仙逝而去,但到底不及自己这生母更是痛不欲生!如今儿子旧疾虽未全消,却已是再无大碍了。当得知这般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后,本就再无所求的太太,便已忍不住是喜极而泣!
饶是今日记起,不禁又是感慨连连。而此刻,正在被太太惦念着西厢那头。二奶奶却依然如故的领着自家yòu_nǚ,同歪在窗边榻上。小声念着从鲁妈妈处学来的儿歌。正亲自哄着女儿歇午觉!
瞧着自家主子这般情形,本不是一二两次了,但在才来卢府一年的丫鬟小娟眼中,还是如此的温馨。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同样这般歪靠在母亲身边,安然入睡的?
轻手轻脚放下茶水,转身便要收拾一旁散在桌面上的物件,却被这旁的二奶奶低声拦道:“趁着此时无事,你也去歇息片刻吧。连着几日放了奶娘回家小住,你们也都跟着忙得不可开交,莫要累着了。”
自女儿周岁宴后,便借着府里清静,放了奶娘回家一趟,也算是补了年节之时,未能与家人团聚的遗憾。
毕竟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得知主子有意为之后,哪里还有旁的说道。谢了再谢,便打点了包袱,又特意寻到那家常去的点心铺,采办了三样,平日舍不得叫家中孩子们尝上一回的可口点心,往自家回转而去。
瞧着府里一众,自家也在京城住着的下人们是一阵眼热。月钱大家伙都是按府里的例领着,可这等额外的好处,却只有二房奶奶屋里的奶娘得了,不免引得私底下一通议论。
“那是人家奶娘好本事,你没瞧见小小姐周岁宴上,一声太太叫得是惹人爱,旁的金银可是再比不过哦!”
这旁有人如此一提,自有那头接茬的,赶忙点头来和:“怎么不是,你脸上的吃惊模样。这般聪慧的孩子,哪里是常有的,依我看只可惜了是个女娃娃,要是个小公子的话,咱们府里必定又得出个官老爷!”
附和声刚落,另有一人已是迫不及待插了进来:“咱们大院里忙活的还算不差,虽说比不过二奶奶屋里的另有好处,可比起大房奶奶的丫鬟、婆子来,到底是宽松不少……。”
余下之言,已是不用详尽解释,这周遭之人也都明白,究竟是作何解。毕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就算旧年里才添的两个粗实丫鬟,经由数月下来,也早已同原先的人等熟捻了许多,多少也能听出其中的调侃滋味来,却只顾低头偷笑。
别看大家伙是壮着胆子,聚拢井台旁议论这桩,可任是哪个都不敢往外传,毕竟当年那事已是震住了众人的活分心思。再加之,前几日才叫人连夜送了出京的林姨娘,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众人面前,虽说与己无忧,大可一笑了之。可毕竟那人没成姨娘前,也是这府里的大丫鬟,周遭一杆人等多少也有些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