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照塘边天霜重,过眼滔滔云雾共。
眼角眉梢都似语,热泪挥手从兹去。
凌霄之上,玉虚宫口。炼气士点头哈腰,引领众位陪护停靠步辇坐骑。麒麟崖边,狮吼虎啸伴随鹤鸣猿啼,好不热闹。正值学期之末,学子三三两两,依依惜别。
珞尘曦染十指相扣,双目盈盈如两潭春水,叮嘱之言早已干涸,只剩含泪笑颜。
“染染,你要来凡世探望我哦,我俩逛庙会赏花灯听小曲,西市的冰糖葫芦可好吃啦。”
“好,我定会去看你,绝不食言。”曦染点点手中圆镜,假意凶道,“若我发现你又有事瞒我,眼泪也好,宿谈也罢,全都于事无补。”
珞尘顽皮吐舌,与曦染推攘半日,终不得不松开双手,目送曦染由侍从护送,乘云归去。
阵风吹过,落花飘零。冥主大人从内殿款款走出,同天尊小叙一阵。他脸色不是很好,许是平日习惯板着脸,如今真的不对劲时,又不大能看出来他的表情。
珞尘跳脚蹦至冥主身边,仰首望着冥主,微笑道:“修寒哥哥,你可知珞儿有多英勇?面对杨戬那老瓜皮,我临危不惧……”
话未说完,珞尘忽然意识到迎面的眼神寒凉刺骨,好似两刃利剑,直戳人心疼。她从未见过冥主大人这般同她疏离,陌生而又孤寂。
冥主大人低身俯视眼前的少女,看她一脸懵懂模样,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伤感。他并不指望小小人儿一夜长大,筑基修行,课业倒数也是自然,他都接受。可天尊那意有所指的表情,那句“此女颇为活泼好动”的评价,令他耿耿于怀。
而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却是那祸事精也混迹于昆仑虚,不但与她纠缠不清,还惹下种种事端。好似一块狗皮膏药,怎么都甩不掉。
“离他远点。”
几个字从那凉薄唇际淡淡吐出,仿佛千斤重担压在珞尘身上,可她却毫无头绪。
“离……杨戬远点?”
珞尘扬着小脑袋瓜,满脸写着大大的疑惑,俏皮又可爱。
冥主的眼神融入一丝柔和,蓦然间瞥见珞尘发髻上的白玉簪,神情稍许一愣,他伸手轻轻抚弄珞尘秀发,不深不浅地问了句:“哪里来的?”
珞尘心虚不敢直言物主是谁,她本能地感觉到修寒哥哥情绪不太对,似乎在隐忍和压抑自我。她支吾半天,结结巴巴,也未曾说出个所以然来。
“珞尘,祝愿你和太子殿下永结同心,比翼双飞。”
珞尘吓得一激灵,转头望去,竟是她的宿敌地阶学子玄玉,正咧着那蛤蟆巨嘴,煞有介事拱手作揖。拜完他一溜烟跑了,白云深处留下声声得逞奸笑。
“修寒哥哥……你不要听他胡说……我……”
珞尘急于解释,却发现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玉虚殿内彧泽牵着她的手表白心迹,她虽不痛不痒,未曾泛起波澜,但当彧泽出手救景遥性命,她反而感到一丝温暖和安心。原来在身后守护她的骑士,又多了一位。若此刻同彧泽撇清干系,她又于心不忍。
冥主大人专注于珞尘的眼睛,见那清澈幽潭略微沉了沉。他忽然语气变得凌厉,风刀霜剑严相逼。
“你什么?说下去。”
珞尘瘪嘴,泪水盈眶。修寒哥哥一改往日温存,仿佛凶兽狰狞可怖,接连质问劈头盖脸砸来,让她无力招架。她似一株暴风雨中的小草,低着头弯着腰,怎么都挺不起脊梁。
“天上掉的,地下捡的,自个儿变出来的,你管她哪来的。怎么,你也想要吗?”
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冥主大人闭上双眼,眉头紧锁。哪里都有他,祸事精无处不在,犹如梦魇缠身。
珞尘循声望去,只见旁边一棵歪脖子梧桐树叉上,躺着一个海蓝身影。他头枕双臂,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草棍,晃晃悠悠,逍遥自在。
“老叫花子……你怎么在这?”珞尘惊喜,来不及擦拭眼眶粉泪,又哭又笑。
昨夜丁香食舍一伙人已饮过散伙酒,景遥红着脸信誓旦旦声称他明日绝不会出现,因为他“忙得很”,什么玉鼎什么广成,都要找他商讨治学良策,要她们“勿念勿扰”,咱们仨月后见,就此别过,一别两宽。胡诹八扯惹得众卿笑得花枝乱颤。
景遥盘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吐掉嘴里的草棍,两手懒散搭前膝。
“本公子昨晚宿醉,今晨煞费苦心择良木小憩,须臾工夫即被吵醒,真是哪里都躲不开你这冤家。”
珞尘本感激景遥出言搭救,解她尴尬困境。哪知那个家伙转头就嘲讽起她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就不该指望景遥能正经言事。哼!
珞尘嘟起小嘴,气鼓鼓转身,拉着冥主的衣角,向雪梅居走去。身后响起景遥充满调侃的声音。
“冤家走好,冤家不送。”
哼,冤你个大头鬼,臭景遥,坏景遥,珞尘气得吐舌头做鬼脸。
“要好好的哦!我的小冤家。”景遥心里默默地祝福珞尘,他不敢说出口的话有一箩筐,只好以斗嘴来掩饰内心的惆怅。况且冰窟窿也不是容易解决的,那簪子的来历搪塞不了多远。
昨夜“散伙酒”散席,四人酩酊大醉。景遥送姑娘们回宿舍,曦染和紫芙在前面开路。月光皎洁如雪,借着酒劲,他拉着珞尘的手吐露心迹,感谢她不惜代价来救自己性命。
珞尘醉意盎然,身姿摇曳,打着酒嗝胡乱说道:“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们俩是拜把子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