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胖子的身体从空中重重地摔下,背结实地“硌”在那块石头上。他惨叫一声,随后佝偻着身子倒在旁边,痛苦的低吟着,再也爬不起来。
黑胖子真的很重,那人完成这绝命一击后弯着腰,大口的喘气!一旁,爷爷两手背后静静的等着,似乎在等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
他花白的山羊胡子随风颤抖,略微驼背的身子显得有点单薄,沟壑纵横的脸上往日浑浊的老眼却散发出丝丝精光。
在爷爷的脚下,瘦子痛苦地用左手托着右手手腕,蹲在地上。右手无力的下垂着,显然已经折了!
见两人都被打倒了,爷爷喊了我的名字,叫我出来。
原来爷爷早就知道我在那里藏着!
我慢慢走到爷爷跟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爷爷冷哼一声,转过身不再看我!此时与胖子打斗的人也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我们面前,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是五叔!
这个将那黑胖子打倒的人竟然唱戏的五叔。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过五叔了,他的身形也变了很多,致使我没有看出来。
我与五叔站在爷爷身后,听爷爷问那两人话。
“土堆周围的**药是你们撒的?”爷爷语速极慢,口气冰冷。
“是。”瘦子答道。
此时瘦子已经挪到胖子那里,想用那只好手搀扶起黑胖子。但没有成功!
“土堆周围的通气孔也是你们留下的?”爷爷又问。
“是。”瘦了继续用一个字回答。
“熄灭路灯、点燃草垛都是你们干的?” 爷爷接着问。
“是。”瘦子见爷爷看穿了他们所有的把戏,无奈的答到。
“是谁告诉你们这里有东西的?”爷爷的语气加重了不少,也更加阴冷。
瘦子看了一下黑胖子,犹犹豫豫不肯说。
“告诉我,我就放你们走!”爷爷加上了筹码。
“这......”瘦子还在犹豫。
“如果不说,我会把你俩填进你们自己挖好盗洞里!”爷冷笑道。
“是,是一个姓李的告诉我们的,他名字里好像有一个人字!”瘦子从爷爷冷笑中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连忙颤声说。
听见瘦子说出这个“人”字,爷爷的单薄的身体好像突然遭受了重击,有些站立不稳。
身后五叔眼急手快,迅速上前扶住。
爷爷在五叔的搀扶下才稳住了身形,虚弱地冲着瘦子他们挥了挥手。
瘦子没想到爷爷如此痛快地放他们走,急忙扶起黑胖子,向爷爷拱了拱手,一瘸一拐地向麦地的深处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黑暗的田野里。
见他们离开了,爷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深邃的天空,背过拿着烟锅的手,转身向大路走去!
五叔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与我一起跟在了爷爷的身后。
回到村子路过二婶家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大牛哥与小兰,想起了那坡下河边的大火。
“大牛哥不会有危险吧?”我的心突然的揪了起来。
很想去敲开门立即问问,却见他们家的灯全灭了,想必都已入睡,只好强压着心中的焦虑,回家了。
那一晚我睡的很不踏实,总是做噩梦。梦里一会儿爷爷被那胖子打伤了,一会儿大牛哥被火烧死了,自己想上去帮忙,却无论如何迈不动腿。
好不容易熬到窗外发白,我爬起来胡乱穿上衣服就往外跑。路过院子时看见五婶已经在厨房做饭了。
二叔家不远,出门左转,到大石头那里再左转往北走,过了七八家就是。
大石头立于我们村子的正中心,形似卧牛,通体青灰,白色和紫褐色纹理蜿蜒其中。细细相看,隐约有“李”字显现。听老辈人讲,很早以前渭河发洪水,声势浩大,有排山倒海之力,摧毁村寨无数。洪水过后,这块石头就来到了这里。因其大小形状像老子坐骑——“板角青牛”,上又有“李”字纹理,当地村民当即尊“老子”为祖先,改姓李,村子也随之改名为“李家村”。
李家村呈正方形,长宽两百来丈,村周围有村墙,虽大都已坍塌,但根基还在,上面长满了带刺的灌木。墙外有壕沟,深约两丈。村子坐北朝南,东西、南北大街在大石头处交汇,将整个村子分四个区域,也形成了四个村口。东西村口出去皆是田间小路,路旁边是高高的白杨,白杨脚下是浅浅的河渠。南北村口皆与大路相连,往南越过陇海铁路,径直通向渭河岸边的齐家埠,往北路过古桃树、大土堆,过了河上的桥,上坡便是将军庙。
二叔家位于村子的北街上,离北边的村口不远。北村口左边有口古井,井水甘甜,常年不绝。井台是青石铺就,在岁月的打磨下,光可鉴人。井上建有四方草亭,结构简单,木材粗糙,却结实牢固,数十年屹立于风雨中而不倒。右边一棵巨大的皂角树已有百年树龄,但依旧枝繁叶茂,每年立夏时节,都会垂下千万根嫩绿的皂荚来。
皂角树旁边便是姑婆家的院子。
我刚绕过青牛石走上北街,远远地看见二婶正在清扫街门。在我们这里,媳妇能否起早清扫街门,是断定她勤懒的重要指标。
“二婶,大牛哥回来了吗?”还没跑到二婶面前,我就急忙问道。
“回来了呀!”二婶对我大清早的这个举动有些不解。又见我的衣领没有翻好,放下手中扫帚,过来帮我整理衣领。
听到大牛哥没事,我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