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叙初说完端起手边的红酒,蔚惟一不经意间看到段叙初唇边的涩然和无奈,她一愣,直觉段叙初说起的其实是他自己的经历。
他也犯过大错,被人冤枉,成为众矢之的吗?
蔚惟一沉默片刻,还是不赞同段叙初的观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归根究底是你的疑心太重,以为每个人都会陷害你。”
“这不是疑心重,而是谨慎。”段叙初转过身,用两只手拉住蔚惟一的手腕,把她细白的手握在他宽厚的掌心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我生存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各种争斗和生死厮杀的世界里,若是我没有很深的防备性、不够谨慎、而疏忽大意,我都不知道自己死过多少次了,何谈我还要为我的女儿创造一个最完美的成长环境,又怎么有机会坐在这里跟你一起品酒谈心?”
蔚惟一被段叙初这样抓着手,她有些不适应,试图抽出来。
段叙初却握得更紧,掰开她的五根手指,低着头很专注地看着她掌心里的纹路。
从未有过的亲昵举动让蔚惟一心中凝起的冰层一点点融化,她的目光落在段叙初的头顶,从上往下的角度让段叙初垂覆在额前的墨发看起来很柔软,这一刻他带着微醺的酒意,掩起往日的高深莫测、遗世独立,变得慵懒温和。
气氛不再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相处得这么融洽温馨,蔚惟一只当段叙初酒喝多了,她抿了抿唇,放缓语速,“那你为什么要迁怒于姚思然?她是无辜的。”
实际上这个时候蔚惟一已经不想跟段叙初谈论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了,但可悲的是他们两人竟然没有愉快的话题可以聊。
她曾经试图走进过段叙初的内心,但段叙初把他自己的心封存得太严,哪怕他们同床共枕那么久,他还是将她拒之千里之外。
于是后来她就放弃让这个深藏不露的男人,在她面前敞开心扉了。
“姚思然无辜?”段叙初声调一扬反问,他修长挺括的眉峰轻挑,一丝凌厉倾泻而出,“姚母一直认定你和汤钧恒有暧昧关系,后来有一次她买通道上的几个人,试图开车撞死你,这件事你难道忘了?”
段叙初这样一提,蔚惟一才慢慢地回忆起来。
当时她回家途中有辆车子朝着她的方向冲上来,眼看着躲闪不及之际,她被突然跑上前的人用力推开,于是她活了下来,那个人为了救她,当场被车撞死。
事后警方介入调查,肇事者却在逃逸后不久,车子发生爆炸,等警察赶到的时候,肇事者已经被烧成焦炭。
她当然不觉得这是一场意外交通事故,但她当时认定是蔚士胜要置她于死地,却没有想到想要她命的人,竟然是姚母和姚思然。
表面看起来弱质芊芊、端庄温婉的姚思然竟会有一颗蛇蝎心肠,突然的反差给她带来的震撼,以至于让她忽略了段叙初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蔚惟一想起那个为救她而被撞得血肉模糊的男人,她心中既悲戚,同时也很惊恐。
若不是那个好心人,命丧黄泉的不就是她吗?
蔚惟一的掌心里冒出一层细汗,段叙初用干燥的手指动作轻柔地擦去,目光因为被垂下来的墨发挡在一片阴影里,蔚惟一并没有看到那里头闪过的高深莫测。
蔚惟一失去孩子离开t市后,段叙初用三天的时间在h市找到蔚惟一,至此以后,他的几个下属一直在暗中监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保护蔚惟一。
而在姚母制造的那场车祸中,为救蔚惟一而死,所谓的“活雷锋”,其实就是他的下属,也是他吩咐下属先杀了肇事者,然后点火引爆车子。
为了不让蔚惟一有所察觉,他当时并没有追究幕后主使者姚母的责任,而在几年后的今天,他借这件小事报复到跟这件事并没有关系的姚思然身上,就是想让身为母亲的姚母比死还痛苦、还难以解脱。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放过姚母了,他早说过,他会让那些伤害蔚惟一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要不了多久姚家就会家破人亡。
“所以惟惟……’段叙初抬起一只手握住蔚惟一的脸,让蔚惟一看着他,他的嗓音富有磁性,充满了蛊惑,“为了你这条贱命,也为了人家的家庭和谐,你必须跟汤钧恒断绝关系以及任何来往。你当汤钧恒是朋友,觉得自己跟汤钧恒是清白的,但他的老婆有可能认为是你勾引了她老公,这样一来你的罪名就大了。”
蔚惟一听着段叙初温和劝诫的声音,她觉得段叙初似乎在给她洗脑,就像裴言峤会催眠术一样,她怀疑段叙初也具备一种循循善诱的能力,把事实真相越拉越远。
蔚惟一的警觉度立马高了起来,拂开段叙初的手,她蹙眉平静地说:“我跟汤钧恒本来就没有男女之情。”
“既然如此,那天你为什么要从我的住处搬出去?”段叙初说着目光暗沉几分,“我给过你机会。”
蔚惟一觉得有些可笑,讽刺地说:“你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我再不走,是要自取其辱吗?”
段叙初闻言觉得原本压在自己胸口的石头突然卸去了一样,顿时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他用修长的手指捻起蔚惟一的下巴,重瞳里的光咄咄逼人,“你真的不喜欢汤钧恒?不管他是否有家室,还是单身,你都不会选择他是吗?”
蔚惟一本来想回答是否喜欢汤钧恒不关段叙初的事,但她的视线与段叙初的交汇在一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