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寒领了新的抄书任务,从书铺走出来,久久地看向那个远去的背影。这壮硕的背影中,能够让人看到无尽勇气和希望。
希望?天下战乱未平,旱情又至,越来越高的粮价压得贫苦人家快要喘不过气来,何来希望?
江陌寒攥紧了手中要抄的书,樱粉色的唇抿得失去了原有的颜色,而他的脊背却挺得直直的——他只有一身傲骨了,丢了它,他还能剩下什么?
“江陌寒!”听到这个声音,他浑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眼神中的孤傲更加明显。
“哟!又来书铺拿书回去抄了?你说你,抄一本书得的银钱买不了几斤粗粮。好歹同窗一场,我给你找个生钱的门路,帮我代笔写诗文,一篇给你一两银子,我得名你得利,怎么样?”
说话的是一位华服青年,粉面油头,眼珠白多黑少,鹰钩鼻,地包天嘴,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扇坠价值不菲。
“好意心领!”江陌寒脖子扬得高高的,眼神中的傲气又多了三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用清傲来掩饰他的自卑自怜罢了!
“别走嘛!价格好商量!你娘在我家铺子里接的绣活,累死累活赚的银子都给你读书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体谅长辈呢?你想好了,写一篇诗文,能抵你娘绣一大堆帕子了!”说完,华服青年嗤嗤地笑起来。穷酸一个,有什么可傲气的?
“走开!”江陌寒紧紧地攥着拳头,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此时他无比希望自己能像林二妮儿一样,有一身蛮力,把那些羞辱他的人,全部打得跪地求饶,再也不敢来招惹他!
“哟!我们的江大才子生气了!”华服青年笑得十分欠揍,继续挑拨他的底线,“可是,你能拿我怎么样?再给你三天考虑的时间,如果你再不识抬举,你娘这绣活别想干下去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哦对了,这时节,连西北风都没有呢!哈哈哈……”
每个人都有逆鳞,一旦被触碰到,脑中那根理智的弦就断了!江陌寒把手中的书一扔,扬起细弱的胳膊,朝着华服青年扑了过去……
可惜,他没有过人的神力,只是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不用华服青年动手,只他身边的狗腿子,就把人打得满脸鲜血,倒地不起。
江陌寒倒在地上,后脑勺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下,让华服青年有些怕了!江陌寒是先生的得意门生,要是真被打出个好歹来,那他别想在书院呆下去了。
读不读书,对他来说没啥。要是被退学了,他家老爹会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的!华服青年用脚踢了踢一动不动的江陌寒:“起来,别装死!是你先动手的!打不过就装死,还是个男人不?”
躺在地上江陌寒,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华服青年脸色发白,他缓缓地蹲下来,手犹豫着伸到江陌寒的鼻子下巴——没气了!
华服青年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呆滞片刻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逃走了。完了,他杀了人了……不,人不是他杀的,是丁起他们,凶手是他们!!
林微微给小二娃买了一包糖,问了粮食的价格,比昨天又涨了一文。她又买了两百多斤粮食,一百斤细粮,一百多斤粗粮。灾年,还是多屯些粮食为好!
出了粮铺,她遇上卖老母鸡的,买了一只回去给娘炖汤喝。想了想,又从药店里买了当归和枸杞。
从药铺出来,她听到有人议论:“书铺门前打死人了,据说还是镇上书院的书生呢!多标致的一个人,可惜了!”
什么?标致的小书生?不会是冯姨的儿子吧?他的性格的确挺欠揍的,不会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失手给打死了吧?
林微微弯腰抱起小二娃,背着二百多斤的粮食,迈着大步朝书铺走去。挤进人群,地上躺着的满脸鲜血的人,果然是那傲娇小书生。啧啧,谁这么狠的心,如此漂亮如仙子的孩子,居然下得去手!
不会……真死了吧?林微微首先想到的是,这张脸死了也太浪费了!接着才担心:冯姨得多伤心哪!
她把将手指放在他颈动脉上,心顿时松了一下。林微微用自己带来的竹筒,喂他喝了点空间水——还能吞咽,希望能救得回来。
书店的掌柜对她道:“你认得他?赶紧把人送医馆,说不定还有救。造孽呀,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林微微把人公主抱抱起来,低头看了一眼小二娃:“牵着我的衣角,千万别松手哦!镇上有拍花子,把你拍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娘亲和二姐了哦!”
小二娃用力地点点头,小手用力抓住她的衣摆,紧紧地跟上二姐的脚步。
或许是空间水有效果了,在去医馆的路上,怀里的俊美小书生醒了。
江陌寒缓缓地睁开眼睛,意识渐渐清晰。他这是在哪儿?为什么被砍头后,后脑勺会疼?不对,不光后脑勺,头脸身体到处都疼!死人怎么会有痛觉?难道……他没死?
不可能!皇上判他满门抄斩——虽然这个满门,只他自己还有几个忠心的仆从——他也早已料到这个结局,又怎么会娶妻生子,祸害别人呢?
皇上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自己一直是他手上的一把刀,刀锋所指之处必有人头落地!虽然位极人臣,却最终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他的判决下来的时候,满朝文武都拍手叫好,斩刑的现场,人山人海,都说皇上斩除了一位大奸臣,真是大快人心。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最狠最奸的,恰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