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陪妙玉师太下了一局棋,不想蜡烛燃尽了。”贾珩端起一旁的茶盅,喝了一口,压了压充斥口齿之间的甜腻,面上不动声色,若无其事。
惜春闻言,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轻声问道:“那妙玉姐姐呢?”
“刚才棋子掉落了一地,她还在收拾呢。”贾珩轻声说着,目光温和道:“四妹妹怎么过来了?”
“原是画了一幅画,想拿给妙玉姐姐赏鉴,就是这两天会芳园的一些景致。”惜春清声说着,眸光熠熠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抿了抿粉唇,问道:“珩哥哥不喜着我来?”
毕竟是感知敏锐的少女,这时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
贾珩目光落在惜春身后丫鬟入画捧着的画卷上,听到惜春这话,笑问道:“怎么会呢?就是有些意外,这是四妹妹带的画吗?我看看。”
说着,看向入画,从其手中接过画轴,展开细观,只见其上果然是会芳园的亭台楼阁,花草林木,栩栩如生。
惜春静静看向那凝神观画的少年,轻声问道:“珩哥哥,先前你说要让我画着肖像画,什么时候让我画着?”
好吧,其实她是听丫鬟彩屏说他来到了妙玉师太这边儿说话,这才鼓足勇气过来的,先前答应她要让她画肖像画的,这几天可也没怎么见人。
贾珩道:“上次给你说了,忘了过去了,最近太忙了。”
惜春俏脸上见着迟疑,抿了抿唇,问道:“听嫂子说,珩哥哥还要去扬州?”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说道:“所以最近几天都在忙着这桩事,脱不开身,原想着找四妹妹去画画的。”
惜春闻言,眸光黯然,一时安静不语,果然是把她忙忘了。
贾珩见着突然缄默不言的惜春,将画轴递给一旁的入画,笑了笑,近前,问道:“不高兴了?我就是太忙了,等明天中午看有没有时间过来你这边儿,让你给我画。”
不由伸手揉了揉少女额前的刘海儿。
惜春扬起小脸看向少年,目光安静,轻轻摇了摇头。
贾珩揉了揉惜春额头的刘海儿,轻声道:“你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这小脸绷的给什么似的,就差写着我不高兴,快哄哄我八个字。”
有些想捏捏惜春的脸颊,忽而想起自己手上有着异样,只得放弃这个念头,虽然小姑娘不知什么名堂,但也不太好。
惜春感受到额头上的宠溺,温言软语在耳畔响起,心头一时大羞,她什么时候这么想了,珩哥哥竟说得这般羞人。
垂下螓首,俏脸脸蛋儿上爬上浅浅红晕,心底不由生出一股羞意。
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吗?珩哥哥都能看出来?
想了想,觉得有些那些藏得深的心事应该不会被瞧出,连忙压下心头的异样,轻声问道:“珩哥哥在外要小心一些才是。”
贾珩轻轻扶着惜春的肩头,轻声说道:“我会的,四妹妹,等那边儿顺遂的话,让大姐姐也带你过去金陵那边儿。”
惜春闻言,芳心大喜,柳叶细眉之下,明眸亮晶晶地看向贾珩,问道:“珩哥哥说的是真的?”
她听入画从三姐姐身旁的丫鬟说,她们在外面游玩了不少名胜古迹。
贾珩轻笑了下,揉了揉少女的刘海儿,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姑娘最在意的就是,答应了不兑现,先前去画肖像画的事儿,就是他忘了,以后得列一个备忘录了。
“嗯。”惜春甜甜应了一声,眉眼弯弯,粉腻脸颊上现出欣喜,心情似乎都明媚起来。
正在说话的空当,从里厢而出的妙玉,抬眸看向两人,目光嗔怒地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旋即,轻声道:“你们兄妹两个聊什么呢?”
“妙玉姐姐。”惜春看向那少女,清丽眉眼之间见着欣喜,道:“那幅画画好了。”
贾珩抬眸看向妙玉,这会儿师太已经重新换成僧袍,除却眉梢眼角的一丝绮韵流溢,再无异状,偶尔对视一眼,眼神见着羞恼。
“那我看看。”妙玉近前,拿起惜春手中的画册,就着灯火看着,轻声道:“人物还行,但亭台楼阁还差一些,而且形似胜于神似。”
惜春柔声说道:“妙玉姐姐,是先前珩哥哥教我画的那幅画,重在形似,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这两种技法不是一种画风,我想试着将两种融合在一起。”
妙玉抬眸瞥了一眼贾珩,道:“这是你和她说的?”
贾珩点了点头,道:“四妹妹于绘画一道颇有天赋,恰巧我知道一种肖像形似的画法,所以给她简单说了说,四妹妹就留了意,许是融进了绘画技巧之中。”
妙玉轻声说道:“一开始不要学的太多了,先把一种技法风格臻至精妙,再行推演融合,大凡开宗立派者,无不如此。”
贾珩端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看向容颜清冷的妙玉,笑了笑道:“你是这方面的丹青妙手,你来教着她就好。”
妙玉出身官宦之家的小姐,先前只是以为诗才无双,看来于琴棋书画一道应该都有不凡造诣。
妙玉清声道:“惜春天赋不错,也愿意静心去学,将来有一天或能有一番造诣。”
惜春先是看了一眼贾珩,又看了一眼妙玉,眨了眨眼,心头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异样,今个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两个人见面之后,怎么不吵架了?
贾珩看着两人谈论着画轴,也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