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骅骝马上把自己的耳朵,贴到顿珠的小胸膛上,凝神听了起来。
嘴快的苗苗问:“梅医生,你在干嘛?”
“嘘——”蒲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打扰他。
冯垚和阿哥也都意识到梅骅骝此举必有深意。赶紧以手势示意罗布和央宗二人稍安勿躁。
很快,梅骅骝不听顿珠的胸口了,又把着他的两只小手,查看起十根手指来。
央宗大姐知道梅骅骝是军医。他这么仔细地查看小顿珠,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她忍不住用不流利的汉话问:“梅医生,我的顿珠,是不是,有病?”
梅骅骝抬起头。神情严肃地说:“我没带听诊器,还不能肯定。不过,小顿珠平时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央宗大姐的双手一下子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是啊,顿珠老爱生病,一病就会咳嗽,咳好久呢……”
要不是听到这位母亲的描述,蒲英等人还真看不出来漂亮的小男孩竟然从小就体弱多病,很容易着凉感冒,发育也比一般藏家孩子瘦弱一些。
由于交通不便。罗布和央宗也从没有带孩子下山去县医院里看病,就是靠罗布大哥下山买的一些常用的感冒消炎药控制着病情。
央宗说完,焦急地问:“梅医生,我们家顿珠到底得了什么病?”
“是心脏方面的,具体情形我还不能肯定,要不你跟我回营地,我在那儿再给孩子好好检查一下?”
罗布一听,还有点犹豫:“不用这么着急吧?顿珠现在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嘛。再说,你们解放军刚到山上,帐篷都还没搭好。饭都没吃,我们哪好去给你们添麻烦呢?”
央宗看了看丈夫没说话。她的眼睛就是因为小时候不小心进了脏东西,没有及时就医导致化脓,而不得不摘除了眼球。所以。她还是很清楚,孩子的病耽误不得。
但是藏族妇女以夫为天,她自然也要听丈夫的,不过她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了忧虑和不安。
好在梅骅骝很坚持,“不麻烦,一点不麻烦。我的脾气是遇到什么病。不搞清楚的话,心里也会放不下的。你们要是不过去,我就回去把机器拿过来检查也一样。”
阿哥见状也劝道:“罗布,你就带着孩子走一趟嘛。早点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是也早放心吗?”
罗布和央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蒲英先于他们抱起了顿珠,还拿着糖果在他面前晃了晃,“走咯!小顿珠跟姐姐们去玩,好不好?”
听不懂她说什么的小顿珠,看到糖果倒是乐呵呵地伸手要吃,于是他就这么毫无难度地被蒲英拐带到了湖对岸的试训队营地。
在刚刚搭好的医务帐篷里,梅医生先用听诊器听了一会儿顿珠的心音,又打开了便携式笔记本b超机,将探头放在了躺在行军床上的小顿珠胸口。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黑白灰相间的心脏透视图像。
没多久,梅骅骝做出了诊断,小顿珠确实患有先心病——肺动脉导管未闭。
接着,他让女兵们把小顿珠带出去玩,这才和罗布夫妇解释起这种病的前因后果。
最需要罗布夫妇明白的,就是这病的危害。小顿珠如果不治疗的话,长大后就不能干重体力活儿,既没有谋生能力,也很难活过三四十岁。
央宗大姐一听就急了,那只唯一的好眼睛里,马上蓄满了泪水。
梅骅骝赶紧劝道:“你们也别急,这病是可以治的。而且现在的手术治疗成功率还很高,只要做个手术,小顿珠就能和别的小孩一样健康了。”
“真的,那太好了。”央宗马上又破涕为笑,双手合十念起佛来。
罗布毕竟是男人,和山下社会的接触要多一些,没有那么乐观。
他担忧地问:“梅医生,这种手术是不是挺难的?要花多少钱啊?”
梅骅骝同情地看着他说:“手术倒是不难,但也是大医院才能做的。我可以帮你联系我们军区总医院,以总院心胸外科的实力,做这个手术,在技术上没问题的。不过,我估计路费、手术费、生活费,加起来至少要五万块钱。”
五万!
罗布和央宗直接吓傻了。这回,央宗想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有什么能比知道自己的孩子本来有救,却没有能力去救他,更让人痛苦绝望的呢?
阿哥在一旁喃喃低语:“他们家就养了一头牛,几头羊,五千块都凑不齐,哪来的五万哟!他们家还有个娃子又要落地了,难道为了治一个病孩子,全家都不过日子了吗?”
罗布和央宗都没说话,只是两手互相紧紧地握着。
央宗拿独眼死死地盯着罗布,意思是:孩子他爸,你拿个主意啊!
罗布却一直在回避着她的眼神,表情很痛苦纠结。
帐内一时很寂静。
冯垚起身,拍了拍梅骅骝的肩,“你好好劝劝他们,别放弃!我去找潘队聊聊!”
梅骅骝点点头,又开口宽慰着罗布二人:“你们也先别着急,什么困难都是能找到办法解决的。现在比较好的是,顿珠的病,暂时还没什么大碍,手术也还不那么着急做。没有钱不要紧,慢慢想办法凑嘛!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慈善机构,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捐助项目。你们呢,也和亲戚朋友们借一借,能凑多少是多少。”
罗布咬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