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将自己视为猎食者的男人,终于在多番玩弄猎物的心理后,等到了猎物溃败的那一刻。
苏君逸知道,一旦问出口,她就彻底失败了,这一场毫无准备的仗,终究是因为她的松口而惨淡收场。
只是此时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即便是输了,她也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明明方寸大乱还强自镇定,男人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他只是半眯起凤眼,挥挥手转身:“记住,把属于你妈妈的东西全部交给我,限时24小时,包括她依然保存着的换下的第一颗乳牙。”
男人踏雪离去,却又忽而停下,“至于到哪里交,去找苏怀琥,他会给你提示。如果你想换回家里的备用钥匙,你知道该怎么做。”
北风一吹,立在雪里的苏君逸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冷,好冷!她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若无其事的开了堂屋前后门,留给她一个行向后院的背影。
雪依然在嚣张的刷白着这个世界的色彩,风依然在无情的吹刮着苏君逸破碎的心。
真的是他吗?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老妈一早就做了那出墙的红杏,但是她暗地里围追堵截过很多回,却总是被半路甩脱,因而她至今不知道那个破坏了她父母家庭的人到底是谁。
那离婚证是真的吗?明明父母看上去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啊,可是现在已经是公历1999年2月了,难道这五年半以来他们都是在演戏吗?
既然离了婚,为什么还要装作平常夫妻一样住在一起呢?难道只是为了不伤害子女?可一旦真相袭来,子女不是会更加难以理解,难以承受?
一样的每日吵吵嚷嚷的过,一样的她每过一阵子就外出采办地毯的彩线,一样的他每学期都要去参加市区的教学会议,一样的点点滴滴,这么久一如既往的岁月,竟然都只是水月镜花的假象吗?
紧靠着大门的身躯逐渐下滑,像极了她那不断下坠的心;寒风中的手不自觉的丢开了抢来的物件,摸上头去揪住了满头黑丝,像是要理清各中的曲折与暗涌。
堂屋后门没有关,二德子悠哉到前院与大德子汇合,两只狗“呼哈”、“呼哈”的凑在苏君逸身边摇着尾巴,像是在请求小主人的原谅。
原谅什么,原谅这两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将迫害她的敌人恭迎进家中吗?这两只蠢货,要来何用?!
黑豹不知什么时候蹿了回来,像是从战场凯旋一般,先从院子外的银杏树上跳落院墙墙头,之后又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这只素日里只管吃喝玩乐叫人难得一见的大猫,凛然观察了一通院子里的局势,“喵——”的一声,弓起身子,站到两只德牧的对立面,不到一分钟便气吼吼的将它们赶跑了。
呵,原来黑豹一早知道这两只蠢狗会背弃主人的吧,所以它才总是一见大狗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原来它不是在争宠,而是在驱逐小主人的异己分子。
原来连猫都会感恩的,当年幼淘气的她为了捉鱼而潜行到芦苇荡深处,不经意将浑身伤痕的黑豹救回时,想必这只黑猫就打定了相守到底的主意了吧?
当她每次不顾上学迟到,也要到河边围一方小泥塘,圈几只鱼儿进去,等放学后带回家给那只死里逃生的小猫吃的时候,想必黑豹就铁了心的要忠贞护主一世了吧。
连一只猫都懂得知恩图报,可为什么亲人们总是乐此不疲的上演背叛的戏码呢?
苏君逸不懂,黑豹也不懂,黑豹朝小主人怀里拱了拱,将她埋在臂弯里的头拱起,随即叼起小主人的衣角拽向洋楼的方向。
是不想她再呆呆的坐在雪地里吧,真好,至少还有这么一只贴心的黑猫,使她有力气稍微压一压鼻端的酸涩以及眼中的咸涩。
苏君逸没有为难黑豹,何必与亲厚的小伙伴耍小性子呢,她已经没有任何耍性子的资本。
仔细想想,家中似乎还有一个禁地,那是她和弟弟都去不得的地方。
洋楼顶端的小阁楼,是个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去过的地方,不是她不够顽皮没有找到那处神秘的所在,而是那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至于钥匙,她从来没有见过。
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呢?或者说,先在家里其他地方再找找看?
这只不管身边的人事如何变化都陪在她身边的黑猫正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不想她再淋雪的意念看起来十分强烈,她怎么好拂了小伙伴的好意?
抱起耳朵上、背脊上、尾梢上顶着几朵雪团的黑猫,苏君逸向屋里走去。
落在雪地上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带着几许迟疑,几许近乡情怯的彷徨,几许求证心大起的欲/望。
一人一猫,一路无话,向那张开大口,吞噬着巨大秘密的洋楼走去。
那人真是可笑,说什么要一个逝去之人的第一颗乳牙,这不是很可笑吗?枉她防了半天,还以为要被抄家了呢。
慢着!乳牙?第一颗乳牙?怎么她没有见过?
苏君逸忽然加快了脚步,进了堂屋直奔西房后墙处的楼梯。
急三火四的上了楼,还不到二楼,苏君逸又忙不迭的跑了下来,干嘛?取锤子!锤子在哪里?在厨房!
那么大一把铁锁,仅靠一把锤子就能砸开吗?悬!可是她顾不得了。
到底,到底这个家里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到底她的爸妈有没有真的离婚?此时此刻,苏君逸将焦点锁在了那终年不得一入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