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傲冷夫难驭妻》.
另一个舱房内,穿戴厚重的舵手闪身进了门,随手把门关上,再拉上门闩,不让其他人有机会进入。
他走到床边,卸下身上重重的外袍,再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宽沿帽子,露出一张虽然经过刻意掩饰但却依然俊逸非凡的脸。
这一张脸,在这条船上除了厨子再没人见过。
他总是穿着厚重的外袍,戴着御寒的帽子,早出晚归,一个人在船后方掌舵,除了偶尔给他送吃喝的厨子,船上没有任何人和他交流过。
所以在这里他基本上算是个隐形人,谁也没有注意过他。
他端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一口饮尽,才又搁下杯子,看着已经把面具摘下来,捧起一把清水洗脸的厨子,沉声问:“为什么不和她相认?”
厨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水盆中那洗去了一半药物,隐隐露出些许原来真面目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为什么不与她相认,或许,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是胆怯,还是心虚,抑或是不安,也或许,都有。
怔愣了一会,他才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捧起加了药物的水把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洗了下来。
等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回头看舵手时,从窗户射入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那一张脸如过去一半温润优雅,俊逸迷人。
“你打算让这艘船一直停在江心吗?”他往一旁的椅子上靠了靠,斜眼看着与自己长着同样一副模样,却能明显看出两人之间完全不一样的大哥,“为什么还不去开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慕容霁阳盯着他,一丝不悦从眼底一闪而逝,“眼睁睁看着她为你哭得死去活来,你就能这么狠心!”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知道琉璃在想着他,也对他思念若狂,可为什么就是不愿与她相认?
每次去见她都让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就是不给她机会知道他还活着,他搞不懂这个弟弟的想法,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慕容云飞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他动了动薄唇,轻扯开一抹淡然的笑意:“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哪里好了?”慕容霁阳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盯着他明显压抑着苦涩的脸,“究竟是为了什么?若你想知道她心里究竟有没有你,你现在看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你似乎越来越关心她了。”慕容云飞走到床边坐下,迎上他责备的目光。
闻言,霁阳微微一怔,继而别过脸,躲开他投来的视线:“她是我的弟妹,我自然会关心。”
“她不是你的弟妹。”那三日的夫妻生活她不过是可怜他而随口答应而已,她给他的是安慰,不是感情。
慕容霁阳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自然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他来说,两个人好不容易又走到一起,本来就应该好好珍惜相聚的时光,可他却宁愿以另外一个身份守护在她身边,也不愿让她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说他只是爱着从前的许世琉璃,而不喜欢这个灵魂穿越过来的凌夕,那么他潇洒离开便是,反正在琉璃心里他早已是个死去的人。
可是他这般,既不与她相认又不愿意远离,只是死心塌地守在她身边,却又是为何?
他不懂,也永远想不明白。
慕容云飞轻叹了一声,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远的江面。
不是他不想与她相认,他只是害怕,怕她对自己的思念不过是因为他曾经为她在乎的人而死去。
若她知道他还活在这世上,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念念不忘,一直思念着他吗?
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如此胆小如鼠的人,在所爱的女人面前完全没了过去的半丝风度,这样的卑微和胆怯,哪怕在过去的许世琉璃身边时也从未有过。
他很怕,怕琉璃知道他还活着之后,对他由愧疚而生出来的那一丝思念也会消失无踪。
从未忘记,她从一开始答应做他三日的娘子便是因为可怜他,虽然那三日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可是那样的快乐和幸福却是建立在她对自己的怜悯之上的。
他不想再如此牵绊她一生,若是因为可怜才与他在一起,他又何必去强迫她?
她已经有五个出色的夫君,根本不在乎少他一个。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外头那平静的江面,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慕容霁阳也不好多说什么,沉默了半晌,他才忽然站起来,重新把帽子和外袍穿上,迈步往门外走去。
出了门,还不忘给他把房门关上。
他虽然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对这个弟弟的守护却是与生俱来的,不管他想要做什么,哪怕他再不赞同,他也会尊重他的决定。
慕容云飞只是轻轻弹了弹长指,门栓便自觉回到它该在的位置上,把房门牢牢锁死。
他靠在床边,闭上眼,心里满满的都是琉璃从他身后抱着他,哭着问他为什么不与她相认的情形。
他真的不是故意想去伤害她,若是可以,他宁愿倾尽一生去换她一份幸福和快乐。
可是……十指不自觉握紧,锋利的指甲直陷入掌心他也毫无所觉。
若她能从此把他埋在心底,莫失莫忘,那他宁愿永远当一名哑巴守护在她身边。
只要她不嫌他丑陋,不赶他走,他就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