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一行人来到了廖家湾的姑姑家,迎接他们的这个妇人,青竹想莫非这位就是玉娘口中说的那位张妈不成。这是一座简易的四合院围起来的天井。一色的粉墙青瓦,泥鳅脊背。约莫有七八间房子,整整齐齐的比项家的房屋要出色不少。
几人走进了正堂屋,张妈招呼他们坐下,又赶紧倒了茶来。夏成有些怯生,再说又怕栓在天井里的狗挣脱了链子,跑来咬自己一口。
娘仨坐了一会儿,才见夏氏带着玉娘、儿媳妇过来了。
“呀,你们娘几个怎么来了,这大冷的天,赶路还真费神。”夏氏自个儿坐下了。
钱家媳妇青竹是头回看见,十几岁的一个小妇人,细细挑挑的,鸭蛋脸,稀疏几点雀斑。听说新娶没几个月,倒一副温柔敦厚的样子。青竹与众人相互见过了,钱家媳妇多打量了青竹两眼,微微含笑,也不多陪来客,便起身对夏氏道:“娘,我和张妈一道去厨下管饭去。”
“去吧。”夏氏也不曾在乎。
蔡氏便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推到了夏氏跟前,夏氏扫了几眼,暗自猜到了他们的来由。
“家里几个都还吃不饱肚子,怎么拿到这里来。拿回去吧。”颇有几分看不上的意思。
玉娘此刻正安静的坐在对面的藤椅里,咬着指甲,来回的将屋里人看了个遍。冷眼见青竹身上的衣服粗陋得很,突然对夏氏道:“娘,我那里有几件穿不了的衣裳,不如找出来给她穿吧。”
夏氏笑道:“你这话倒提醒了我。”便将屋里使唤的丫鬟叫了来,吩咐她几句便随玉娘一道去寻不穿的衣裳。青竹本说不用,她也穿不了,却被蔡氏阻拦说:“人家一片好意。你就顺从着吧。”
青竹不喜欢玉娘那副高高在上看人低的目光。这里没有谁比谁是低一等的,当真是大小姐当久了么。
蔡氏又将成哥儿从身后拉了出来,轻斥道:“当初在家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说的,好不容易来了,就知道吃。”
夏氏喝了口茶,招手将成哥儿叫到跟前,搂在怀里,百般的抚弄着。
外面传来了男人说话声,夏氏一手抱了成哥儿便迎了出去。这里蔡氏也起了身。
青竹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须臾,只见两个粗壮的汉子走进屋来。青竹便料到就是钱姑父和钱家的长子,自己的表哥了。一老一少,生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不过儿子比老子要矮半个头。臂膀也不似老子那般圆实。
钱丰一眼就看见了蔡氏,脸上笑道:“呀,是弟妹来了。许久没上门,倒还健壮。”
蔡氏连忙道了个万福,笑说道:“大姐夫可还好?”
“好。还好。”钱丰看见了青竹倒有些不大认得了,便和蔡氏笑说:“这是大姑娘吧。”
蔡氏忙道:“这是青竹。”
“哟,也这么大了。”钱丰在刚才夏氏坐过地方坐了下来,将肩上背着的褡裢一并解了。
蔡氏连忙让青竹过来与姑父磕头。
青竹与姑父见了礼,长她七岁的表兄钱旺走了来。
青竹却瞥见这位表兄眼角有一团淤青,心想莫非和什么人干了一架不曾。
夏氏见了儿子连上挂的彩便问钱丰:“又给什么人给打了吧。这些人下手也太狠了些。你当爹的也不拦着点儿。”
钱旺讪笑道:“不打紧。”每次和父亲一道出去收债,总会挂点彩回来,他也习以为常了。又看了青竹两眼。满脸堆笑,丝毫不在乎脸上带着的那点小伤:“哟,这是二妹妹吧。倒好久不见,越发的出挑了,今天怎么有空要来家里坐坐呢。”
青竹回答道:“与娘一道过来看望下姑父、姑母。”
夏氏插嘴说:“你去洗个脸才是正经。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吧。”夏氏又在女儿刚坐的位置上坐下了,将成哥儿给搂在怀里。又抓果子给他吃,宛如自己亲生的一般。
钱丰坐在主位上喝茶,又和蔡氏聊起家里的生计收成等,接着又看了青竹两眼,连声嗟叹:“前两年那日子实在没法过,要不帮忙照看一下,好端端的闺女,如何会送给别人做童养媳。”
蔡氏敛眉说:“大姐夫这话何尝不是呢,我也知道大姐夫前几年四处帮别人盖房子,为了糊口,也忙不过来,好在都挺过来了。”
夏氏却道:“吃不饱,穿不暖的,只是苦了我们成哥儿。兄弟就留下这么一根苗,当心给养坏了。”
蔡氏忙说:“大姐教训的是。眼见着他也慢慢的大了,我还想着要不要送他进学里念几天书,虽不指望他学成什么,可一大家子连个识字的人也没有,总是要不得的。”
钱丰笑道:“弟妹这话很是,我们家旺儿不就吃了不识字的亏么,好在这孩子还上进,这两年跟在我身边,也见识了些,倒勉强能写会算了。当初大兄弟就才识了得,生的儿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定以后比他老子还强。”
蔡氏见说到了点上,只是钱丰在跟前,她有些不大好开口,正犹豫着,却听见夏氏说道:“要进学可是件大事,你们家现在连饭也吃不饱,哪里有闲钱供他念书?”
蔡氏垂下了头,心中无限的焦虑。青竹站出来说:“所以娘才带了弟弟来向姑父、姑姑求救。知道姑姑疼爱侄儿,看能不能帮衬一点,等日后成哥儿大了,自然会记得两位的恩德。”
钱丰依旧顾着喝茶,没有搭话。夏氏看了一眼丈夫的脸色,心里有数便说:“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