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李朝朝静静地闻了闻把鞋子脱掉盘腿坐在软榻上,借着香案上半湿未干的帕子擦了擦手,一言不发地把手边的琉璃八角香炉点燃后,然后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此人身上就佩戴着奇香,人长得又格外妖魅,点什么的香都衬不上这样的fēng_liú人物,直到香盘中敖干了残留的味道,她才恍然发现自己走神了。
李朝朝又歪过头,整个绣屏挡住了里间的所有视线,根本看不见那个人穿了什么,是怎样的姿势,不过她偏偏就能感觉到他妖魅外表下的专注,那人不说话,她只有重新收敛了神情,在面前的十三种香粉选取了其中五种,分别按照不同的顺序用匙箸拨弄进玉碟之中。
屋子里一片静谧,自始至终都没人开口,只能听见里间传来素手调香传来的簌簌声,不到片刻,香气就逸出,充盈满屋,直到五种香粉全部燃尽,李朝朝双手垂在香案上,淡漠道:“香已燃尽,慢走不送。”
可是静等了半晌,那人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方才李博星一定是被人给退出去了,候在门外的冬月也没动静,想必是被拦下了,李朝朝莫名的心浮气躁,哪怕这已经燃尽的香粉也没能驱散她心尖的不痛快,这时,对面的男子忽然开口道:“这香粉可有名字?”
哪怕只听过那么两次,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就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肆无忌惮地洒落在心窝里,让人沉醉在得不知归路。
李朝朝的面色多了几分冷意,“有的,名曰香送。”
“呵呵。”男子似乎换了个姿势,绣屏的一角上露出了一黑一白,白的是绫罗丝缎和那黑如墨的长发一起漾在了他的脚边,他伸出一只手臂懒懒地支撑着脑袋,只能看见肌肤雪凝如脂,仿似吹弹可破一般。
男子洒落一道轻盈的笑声,并不觉得娇媚,反而在耳膜中多了悦耳的共鸣感,无法去反感他的随意。
“这是香粉娘娘特意为我调的,真是荣幸之至。”男子声音慵慵懒懒,“这其中用了雀舌,木蜜,甘草,百濯,若是没猜错,还有一味青桂。”
听到他信口就道出的香名,李朝朝的眉头倏然皱紧,但想到此人就懂各种香粉,除了喜欢品鉴外,又与其他高门贵族不同,愿意亲自尝试其中美妙,在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制香师,她也就释然了。
李朝朝淡然一笑,“靖王世子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赐教实在受教。”
慕雪衣几不可见地愣了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声音多了几分赞许,“香粉娘娘也不是浪得虚名,就是不知你怎么猜出是我的?”
他理了理宽大的绣摆,没有故意从一侧的绣屏看去,只是把目光紧紧地锁在对面,像要透过它就能看到对面女子的容貌,慕雪衣深不可测地抿起凉薄的嘴角,“还是说我和香粉娘娘本来就是旧识?”
“靖王世子何等高贵,我等小妇人不过是从街坊邻里间谈及当今世上真正爱香懂香之人,非靖王世子莫属,今日一见才知道,那传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李朝朝自称民妇,表明已经嫁人,也是为了不多惹事端。
慕雪衣清澈的眼眸闪过异样的光,并没有把那句“小妇人”放在心上。
“香粉娘娘倒让本世子似曾相识,想必是我们命中注定是有缘人,让我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不知尔家住何处?我改日也好登门拜访,以香会友,以香论道。”
李朝朝抽了抽嘴角,慕雪衣这般纠缠所为何意?
“妾身已嫁人妇,实在不能僭越礼法,请靖王世子恕罪,时候已不早,妾身也该回府。”她扬起声音冷然道:“冬月,送客。”
“不用喊了,外面的人都请到楼下喝茶了,这一层只有我和你。”
慕雪衣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捧在手中并不和,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厉色。
李朝朝沉下面色,“世子今日前来到底有何贵干?”
慕雪衣似没察觉出室内骤降到冰点的气氛,依旧清风一笑,“香粉娘娘只短短的一炷香之间就调制出一种新的香粉,实在是令人佩服。”
“世子请直说。”李朝朝实在不想和慕雪衣打官腔。
慕雪衣飒飒道:“我们府上想同艳骨坊进一批香料。”
“我只是个调香师,做不得主。”
慕雪衣轻笑,“谁又不知道香粉娘娘你才是这家艳骨坊的真正主人。”
李朝朝她之前就略微猜测到慕雪衣来此的目的,上一世也和不少生意人打过交道,虽算不算什么女中豪杰,也颇有心得,但是与慕雪衣这样的人做生意,那种不动声色的压力会漫不经心的直逼你的心,让你招架不住。
“世子真是太抬举妾身和艳骨坊了,艳骨坊刚刚开业,并没有那么大实力,实在不配与靖王府合作。”
慕雪衣又愣住了,今日他是有生以来最多意外的一天,他自喻看得透世间的人心,所有事尽在掌握之中,只有他让别人捉摸不透,然而这个女子让他改观了这一切,带给他的除了意外,还有些许期盼和惊喜。
此时的慕雪衣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和他以往认识的都不一样,也是第一次尝试到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偏偏他就是一个不认输的人,越捉摸不透越能挑起他的兴趣与征服欲。
慕雪衣是真的意外香粉娘娘会拒绝和靖王府合作,要知道旁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他并不想探究原因,只会不折手段地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