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笛乐曲转为婉转低沉,逐渐收声,消失,屋子里重新寂静下来。
沐焱宇逆光而站,修长有力的手握紧碧玉竹笛,峰眉微挑,眼若皓月,纵使他因阿九清醒后这句话伤心,从他俊美的脸上很难看出异样。
阿九移开目光,扫了屋子一圈,暗暗揪住锦缎被褥,明明在生死关头看到的人是陆……陆师兄,怎么清醒过来,只见到沐师兄?
脸庞渐渐转白,阿九震惊于陆叔叔对自己的影响力,太可怕了……缓缓的捂住胸口这份陌生的感觉很强烈,又失控的危险,“救我的人是你吗?”
阿九非常想知道答案。
“你当时看到了谁?”沐焱宇反问,“人证是谁杀得,你应该看到了。阿九,告诉我,祖母需要刑部弊案的答案。”
阿九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阿九不是不懂得大局的人,你该明白杀人灭口,湮灭证据意味着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阿九耷拉下脑袋,对一项坚信司法公正的她隐瞒下来,确实很让她难受,不管她是不是满意长公主的某些安排,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告诉最自己从没坏心,又百般包容纵容自己的长公主。
可那人是成国公陆江。
同陆师兄有种某种关联的成国公,她怎么能开口?
阿九有种奇特的预感,一旦长公主同陆江对上,会带给陆……师兄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陆天养再也无法像现在清闲自在。
她趴在洞里瞧见陆江的冷血手段,冷酷神秘的陆江和平时的温文尔雅有很大的区别,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阿九能从陆江平静的眼底波纹中看到野心和疯狂。
成国公陆江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可怕,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就算前世记忆中的变态许是都没陆江可怕,抛出陆天养的因素,阿九也担心一旦自己说出陆江的名字,莫家上下会被陆江报复。被一个变态盯上,又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变态,就算阿九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也不愿意同变态交手。
因为在帝国,司法不过是皇族权贵的玩物。又充斥着许多高来高去的武功奇人。
这个世界远不是阿九以前认为的只是封建社会,当武力强盛到极致时,计谋和能言善辩根本无法于其抗衡。
阿九清澈的眸子毫无退缩之意,摇头道:“我躲在山洞里看不清来人,起火后。烟熏火燎,我更看不到了。”
自私是人的本能,她也不例外。
沐焱宇自嘲的一笑,转身对门口道,“我认输。”
门帘撤去,陆天养负手站在门口。
阿九看看沐焱宇,又惊讶的看看陆天养,对陆天养的感动化为愤怒,他们两个拿自己打赌吗?
谁给他们的胆子?!
她是不是对陆天养太好了?
沐焱宇轻叹:“阿九若是想起什么随时可以找我。”
他走到门口,陆天养要比他高出一线来。肩膀亦比他更宽阔,“我并非输了你,祖母不会轻易点头,还是方才那句话,无论你做得再多,都改变不了你的出身,陛下许是会相信你的忠诚,可祖母和沐家不会相信你,相信你对阿九一心一意。”
“我何须向你们证明?何须你们相信?”
陆天养冷傲的回道,“看不清状况得是你们沐家。看在阿九的面上,我多说一句,长公主殿下终究是女人,世子爷若不能尽快成长起来鼎力沐家。迟早有一日沐家会逐渐凋零,长公主殿下比之陛下的心胸,心机,眼界差远了。只怕就连无耻,出尔反尔,该狠得时候六亲不认也比不过陛下。”
长公主有时能逼着神武帝退让一步。大部分原因落在神武帝披肝沥胆,舍身相救的开山王身上。
沐焱宇怔了怔,一抹自傲噙在唇边,越过陆天养离开屋子。
“阿九。”
陆天养慢慢的凑近床边,隐含一抹小心翼翼,完全收敛了方才的自傲张扬生生压安国公世子一头的气势,心疼的说道:“别气坏了身子。”
“你还知晓我生气?”
阿九咬牙斜睨了陆天养一眼,堂堂男子汉露出那副小心的样子……既可怜又可恨,好像他明知道自己会心软似的,可恶,陆天养怎能这么可恶的看透她的心呢?
“别以为你几次三番救过我,我就会原谅你,你有本事站在门外,有本事一直远远的站着。”
阿九发脾气似得把榻上的枕头扔向陆天养,明明陆天养可以轻松躲过枕头袭击,他还是硬生生的让枕头砸在自己的脑袋上,耍赖一般的哎呦两声。
“呸,没脸没皮。”阿九气得两颊鼓鼓的,“你哪像以前沉稳老辣的陆叔叔。”
“从认定了你,对你动了心,我就没想再做你叔叔啊。”
陆天养有几分沮丧的捧着枕头,“是我做得不够多,还是阿九反应慢?把你放在心上两年,抱着醋捅喝了一年半,你竟然还管我叫叔叔?”
阿九:“……”
这番够直白的说辞让阿九都有点抹不开脸去。
沐焱宇不是输给了命运的捉弄,而是不如陆天养能屈能伸的‘厚颜无耻’。
无论有没有长公主,阿九都不会选沐焱宇,不是他不够好,阿九同沐焱宇在一起很难放松,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想耍赖折磨人陆天养自动上门。
阿九做任何事,他都全盘接着,包容着她,宠着她。
陆天养抬起阿九下颚,逼阿九同自己对视,深邃的眸子若漩涡,醇厚低沉带有磁性的话语在阿九耳边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