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躺在里面,苏通躺在外边,见苏通不盖被子,便轻声说,“你也盖吧,盖暖和点。”
苏通摇头,王景便又说,“那你放心睡,我来守着,有事我叫醒你。”
苏通疲惫地闭双眼,“不用,你刚又吃了一颗清毒丹,再睡一觉,我即便睡着了,若有人要进这院子我还是能察觉。”
“嗯,我听你的。”王景张着眼,盯着苏通傻乎乎无声笑着,苏通感受到他目光,却没有力气与他费神废话,由得他去了。
在苏通睡熟之后,王景微微移动半身,将头凑过去,轻轻吻他额鬓,见苏通没醒,把被子也分了一半盖他身,苏通仍没有动静,便将手慢慢伸过去牵着苏通的手,还是没动静,便整个身子都挪了过去肩挨着肩,脚挨着脚,这样暖和好多,王景很是舒服。
他正要闭眼也好好睡一下,苏通却朝他这边翻了身,凑着暖和的地方挤进来,那一只没被他牵住的手翻过来落在他胸口,脸贴在他肩颈,头发挠得王景心痒无。
他歪过头亲了一口他脑门,空着的手伸出去按在胸口那只手,发现苏通体温他还低,才后知后觉苏通也了毒,心情顿时不美妙了。
侧眼看苏通睡得正熟,干脆两只手都松开握着的手,将人整个抱进怀里,掌心贴着苏通的背轻轻搓了搓,一会儿苏通暖和起来,他才停了手。
他盯着这只能避风遮雨的小茅草屋,倒十分欣羡这样远离争斗隐蔽山林里简简单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恬淡生活。
他和眼前这个人也算拥有过了,他一个杀人头头,也拥有过这般美好,不论这个人叫他多愁肠百转,叫他多无从选择,叫他多煎熬困苦,终有此温暖抱了满怀,萦绕满心,此生也无憾。
苏通醒过来时,见王景坐在门槛,出神地望着外头,快速地下床走到他身后,也坐到门槛,“你能动了,全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几问,王景歪头看着他,“没有全好,恢复了七八分。”
“那太好了,”苏通浑身都放松下来,连连点头,说着要起身,却被王景一把抓住了手,苏通不明所以地看着王景,“怎么了?”
王景脸色抑郁,“我还没全好,你别走开,陪我坐会儿。”
苏通怪异地看了王景一眼,“我只是想去再给你拿一颗清毒丹,服下后大概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毒能清除干净。”
王景这才慢慢松开手,“清毒丹还有多少?”
“还有六颗。”苏通正在取了清毒丹,倒了一碗水递给王景。
王景没有接,“你也吃一颗,楚衍那毒十分厉害,我当时回头看到倒了一大片人,你离我们那么近,可能也有轻微毒,只是没我这么大反应你没察觉。”
他看出来了?苏通眉角跳了跳,王景正抬着头仔细下下地看他,“虽然看起来你没什么事,但还是叫人不放心,你也吃一颗。”
是没看出来?苏通觑着王景神色,王景对此视而不见,只催促他,“你快吃呀,天医阁不愧天下名医群集,这清毒丹不仅能解百毒,药效又快又好。”
话题转到天医阁,苏通想看出来看不出来他毒有什么关系,自己吃了一颗,王景才接过去吃了一颗,把一碗水都喝干了,将空碗递回给苏通,“多谢你,否则我怕是早死了,哪还能坐在这儿看夕阳。”
苏通接下碗,听着这如此平淡的一句谢,十分诚恳,再看王景扭过头看着院子外山林头顶那一片黄昏,心里一片宁静。
他将碗收起,见王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抵着晚风吹,竟担心他刚恢复的身体受不住,“还要喝水吗?”
王景摇头,“我从来没这样看过日落,原来日落西山也是世间美景。”
“嗯日落,千变万化,日出还要壮丽开阔,像酒后劲猛烈,”苏通轻声说着,也遥看着山林头顶天穹之下,美则美矣不如他以前所见,但却是少有的安宁祥和,叫他忍不住话也多了起来,“如今,倒是觉得日落太悲艳,日出更鲜活明媚。”
王景求了多久都没求到苏通与他像这样坐在一起畅谈山川日月,此时竟意外实现了,望着那夕阳漫天,霎时眼眶都湿润了,只叹的确太悲艳。
“不管日出,还是日落,是风是雨是雪是雾,如果有你相伴,在我眼里都好看,像眼前的夕阳、深山、小院、茅屋,在我眼已是世间最美最美的景色。”王景难抑心动地说着,却是背对着苏通,仿佛已沉醉在那片美景里。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想看到苏通为难或者抵触的神色,不想听到苏通拒绝他的话,破坏了这样的美景,他身处的温暖美好。
苏通沉默地看着他,看见夕阳的余辉洒满他一身,看见他痴恋沉醉地欣赏天美好,看见他毫不掩饰表露的愿求一人伴左右,天涯海角尽是美。
他对温暖感情的渴求执念,远远他还要深。
苏通想起以前没人陪他,他一个人看,后来有人陪他看了但这个人不能时时陪他,他便不看了,跑去跟在人后颠颠地想参军杀敌,再后来他又只有一个人看了,因为陪他的人找到了一生所爱。
他从未想过有个人陪自己一起看日出日落潮涨潮退,从未想过有个人能与他同享这份美好,从未想过有个人来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与所有。
但王景想了,十分想,不怕以后,只要两人在一起,哪怕天崩地裂也无所畏惧。而他不会,他会担心自己连累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