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阳光很温暖,风儿拂在面上也很柔和,春天来了,您的病也会好起来的。”见他一双眯缝着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蒋诗韵轻声细语地给他描述着春天的样子。
“太子爷,您这院子里空荡荡地连棵树都没有,多没意思啊?让人在您窗口下种几棵西府海棠,到时候花开了,香味透过窗户进来,香都香死了。再让人弄只会学话的八哥挂在廊下,您教它吟诗作对,别提多美了。”
蒋诗韵努力给他描绘着一副鸟语花香的世界,让一直看着窗外的发呆的太子心动了下。
没想到在炕上躺了一个冬日,春天就来了?
他还能站起来,重新走到外头去看花看鸟看春天吗?
“孤……要看花……”良久,太子爷忽然迸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听得李勉大吃一惊。
父王要看花?父王竟然要看花?
有多久了,父王总是不开口说话。若是开口也是“打人杀人”的话,从没听过他还想去看花?
李勉的眼眶子一下子湿润了,满腔的龌龊心思在这一刻忽然净化地只剩下了感动!
他心里虽然有那么多不争气的想头,但是他从不希望他的父王会死。
从小儿生母就亡故,是父王把他一手拉扯大,是父王,手把手地教他写字读书,把他养大成人。
后来父王又娶了新的太子妃,又生了弟弟。他渐渐地把自己关闭起来,不愿看见父王和继母弟弟他们的欢声笑语。在他心里,虽然自己身边永远簇拥着那么多人,可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父王和继母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今父王躺在炕上好几个月,太医们暗地里说父王时日无多,让他留意后事。
几个叔王也都蠢蠢欲动,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父王这个样子,将来登上宝座的机会很小。他作为嫡长子该何去何从?就算父王真的好起来,凭着目前父王对继母的宠爱,也不见得轮得到他这个嫡长子做太子。
所以,自打太子病了。李勉就没睡过一天踏实的觉。
太医院里的太医都请来看了一遍,也没人能治得好父王,没想到蒋诗韵这个小丫头,倒是三言两语就让父王坐了起来,还盼着去看花。这怎能不让他又惊又奇?
他忙朝蒋诗韵看去,眸中的意思很明显,父王这个样子,能出去看花吗?
东宫的花棚里倒是又一个大花房的,这个时候花儿开了的多得是。
蒋诗韵从心理上让太子生起了活的希望,至于他的病能不能治好,还得看后天造化了。
不过让他不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躺着,蒋诗韵还是冲李勉点了点头。
李勉喊来几个小太监,把太子那肥硕的身子抬起来,裹上了紫貂大氅。上了软轿,一行朝花房走去。
没想到沉珂数月的太子,一见了那些富丽堂皇争相斗艳的花儿,竟然精神了好多,连着看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觉得疲累。
蒋诗韵也暗自惊叹一个人的意志力有多么强大,明明被太医宣称要进棺材的人,这会子竟然像个好人一般,坐了那么久。
在折回来的路上,蒋诗韵伴在太子的软轿旁边,顺势说道。“太子爷,您看看,您出来这么一趟,身子松快多了吧?”
“嗯。你这丫头有两下子,使的什么法子,让孤竟然一下子好起来了,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吗?”
太子也不提要打要杀蒋诗韵了,一向不大说话的他,忽然一下子说出这么多的话。还带着开玩笑的意味,当真让所有的人都是又惊又叹。
这女子果真不是个凡人啊,多少太医都没能让太子爷好起来,她几句话就能有这样的效用,简直神了。
李勉站在软轿另一侧,心里也是惊讶万分。怪不得贺林赖在这丫头家里不走了呢,这么个奇女子,要是他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得往她家里跑。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太子的寝宫,蒋诗韵开始忙活起来。
而东宫后院太子妃的正殿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蒋诗韵的大伯母钱氏。
当今太子妃出身钱塘身世显赫的钱氏家族,自是瞧不上钱氏这个庶出的族姐。
平日里,钱氏打着太子妃的旗号在京中的贵族圈子里倒也混得风生水起,但和这个高贵的族妹从未有过来往,逢年过节她倒也带着儿女来给太子妃请安,但人家都是回了礼就打发了,压根儿面都不见。
这一次,她也是走投无路才找来太子府上。一开始太子妃也是想要打发了她,可钱氏拿出一样东西来,太子妃就命人把她带了进去。
一入太子妃的寝宫,太子妃就冷着脸把身边伺候的人撵了出去,只留了自己年老的乳母在身边。
“说罢,你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情的?”太子妃比钱氏小不了几岁,一张保养得白皙丰润的脸上一丝儿笑容都没有,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狠厉凶残,紧紧地盯着钱氏的眼睛,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狼。
“妹妹,姐姐这也是……”钱氏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可一句话刚说了半截,就被太子妃身边的那个嬷嬷给狠狠地打断了。
“住口?谁是你的妹妹?你是谁的姐姐?你可睁大眼睛看准了,这可是当今的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那嬷嬷出身钱塘望族,身份随着太子妃水涨船高,比起钱氏这个庶女来,这嬷嬷不知高贵了多少,自是不把钱氏放在眼里,口气严厉地像是呵斥下人。
耻辱、羞恼像是漫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