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过在吃晚饭时,高兴地问站长讨酒喝,说是见了女儿,不喝酒,今夜没法过了。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一起嚷着要喝酒。站长想晚上也没有工作要做,不用发报,不用分析情报,于是就同意了大家的要求,开了几瓶白酒。大伙都可以喝酒,但还是要留一个人不喝酒,因为那人今晚要值班。喝呵喝,没有小菜,没准备任何小菜,有的人就光喝酒,有的人找来果脯过酒。喝呵喝,老过高兴地在情报站各个房间里跑起来,边跑边扯开嗓子,唱起了家乡的山歌,老过甚至跑到楼上去,而且是反复跑,上楼下楼反复跑,把楼梯震得非常响。大家都笑,都大声叫唤,只有站长保持着平时的情绪,比较冷静。后来值班的战士走到站长身边,提醒站长,楼上有机要室,在几个房间里都放着重要的东西,连发报的密码本都在楼上搁着,老过老是往楼上跑……站长朝值班战士竖起大拇指,然后大声喊,二先生,二先生,二先生……值班战士说,二先生在楼上闹呢,站长,你听。真的是这样,老过在楼上又唱又跳,跳到激烈时,干脆就用脚后跟狠跺地板。站长奔上楼,抓住老过,硬把他拖下来,拖到楼下后,站长严肃地跟老过说,二先生,过下田同志,我们是有纪律的,楼上有机要室,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我们情报站的全体同志都清楚,每个人都应该明白自己的工作范围在哪儿,哪儿可以去,哪儿不可以去,什么事儿该知道,什么事儿不该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事儿,连问都不能问……站长,你胡说什么?老过仗着酒盖脸,居然如此说,站长,你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不是大家高兴么,大家不是都在喝酒么,你站长不也喝了许多酒么……另外一个情报人员也凑上来帮老过说话,就是呀,今天站长喝了不少,喝得最多,你看站长的脸,红得像个猴屁股,二先生,你闻闻站长的嘴巴,酒味冲鼻,像农村里的粪坑……老过笑,说,就是呀,你们看站长,他是喝多了,尽在胡说,叫我别往楼上跑,站长,楼上藏着你的小媳妇呵?娘的?起来,喝了几杯酒,尽说胡话,还说机要室呢,还说重要呢,再重要,还能比过我们吉府去?娘的?起来。站长气得要命,亏得他也喝了点酒,脸色微红,不然这会儿站长的脸色要被老过气得发白了,他大吼道,老过,你要发酒疯,就到外面院子里发去,别在大家面前丢人,滚,到院子里去,在院子里,随你唱呵跳呵,闹翻天也可以。老过气喘吁吁,说,站长,这可是你说的。老过把手一挥,叫道,同志们,现在有一群日本鬼子冲进了我们的院子,他们这会儿……就是这会儿,就是现在,他们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杀人放火呢,同志们,有种的,跟我老过冲出去呵,冲到院子里去,消灭日本鬼子,老过说到这儿,已喘成一团,直不起腰来。其他战士都高喊,杀鬼子,杀鬼子,然后纷纷冲到院子里去了。只有站长和值班战士还呆在房间里。老过等气喘稍微平稳,便问站长和值班战士,你们两个不去外面杀鬼子?值班战士说,我要值班的。老过再问站长,你呢?站长哭笑不得,骂道,发酒疯。老过对站长投以鄙夷的眼光,轻轻骂道,狗汉奸。老过挺起胸膛,怒吼道,到外面杀鬼子去,说完,纵身一跃,身子如一片树叶一样,乘着大风,飘出了房门,消失在院子里的夜色中。这帮醉汉在院子里一直胡闹到临晨两、三点钟才告结束,其间闹得最厉害、最出轨的行为就是,有人听了老过的话,用梯子把毅司令起的“步云瀑”匾额,从房梁上取了下来,那是一块份量不轻的厚木板,是站长前几天专门请人在木板上面刻了“步云瀑”三个字儿,这三个字儿虽然不是毅司令的手笔,但写这三个字儿的人,他的书法也是不错的,他们把匾额取下,老过说,这三个字儿是什么意思?大伙都说不知道,老过说,你们看,在字儿上面有水,老过用手指着“瀑”字儿,说,上面有水,老过的手在木板上摸,没水呵,老过有点吃惊,没水,水跑掉了,水跑掉了,大家都说水跑掉了,老过要往匾额上撒尿,旁人问他为什么要对着它撒臭尿?老过说,给它一点水,老过一泡热尿撒在匾额上,完了后,用手去摸,这会儿有水了,老过哈哈哈笑着,说,这会儿它身上有水了,它不是一块木板了,臭,老过闻闻手上气味,说,我真是撒了一泡臭尿,接着大家都学老过样,往匾额上撒尿,就这样,一块刻有“步云瀑”三个字儿的匾额被这帮喝了酒的醉鬼弄得全身都泡在尿液里。天亮起床,这帮人的酒醒了。刚离床,他们就被站长挨一挨二训过去,训得他们连连认错。站长走到老过面前,嘿,他说,二先生,你会向匾额撒尿,你敢向匾额撒尿,这块匾额可是毅司令亲自……你想想清楚,回山里后,我一定向毅司令汇报去。老过一听站长说了这话,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站长又说,你以后别去见你女儿了。老过开始哭了,后来越哭越伤心,两只手狠抽自己耳光。站长和其他情报人员见状,都在心里笑,想,到底不是正式的游击队战士,是脓胞。站长走了,别的人也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情。老过没事可做,只得去院子里收拾昨夜的残局,匾额被挂上了房梁,院里地面也被打扫干净,看那一大片玫瑰,好像是缺水了,老过就去井边担水,给玫瑰浇水。老过很后悔,眼下自己吉府回不去,游击队让自己在情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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