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府里,上下前后种有几十株银杏树,其中有好多株银杏树,它们的树龄已逾千年,吉府这块宅地在百十年前原本是一座古代庙宇,只是当时庙宇所占的面积不如现在吉府这么大,后来有一户富豪人家将这块地买下,造了府邸,古庙被拆了一半,银杏树却被保留了下来,后来这处宅院又卖给了吉家,为得到此宅院,吉家花费银两无数,房子到手,吉家便对院子动了刀斧,竟将留下的半座古庙给拆毁了,毁过古庙后,全家人心里又甚是不安,怕冲犯了佛祖,商量下来,决定请一位得道高僧到家里,让其出计策,以图挽回此事,高僧去院里各处指指点点,狗屁人屁低吟了一番,随后突然指定靠西院墙底一带,说,可在此处建一小房子,须带房廊,廊上立楠木柱子八根,在房子周围安排石桌石凳数套,呈闲散模样分布这些石头桌凳,地面铺金黄色砖块,在房子窗内竖细巧木条以为窗棂,布置黄色窗帘,在房子进门处也挂黄色门帘,于墙壁间遍挖神龛,供奉佛像,每日焚香参拜,不可缺了气象,如斯,以前对佛犯下的不敬之罪,方能免除,吉府付过高僧银元,然后全部照高僧所言,办理诸事。这座院子的几代主人虽然合力拆了古庙,但对古庙遗物银杏古树却一株未动,所以在吉府,至今还保留着银杏古木参天的好景致。

为了让这些古银杏树长势旺盛,平时需给足它们营养,吉府二先生过下田在院子里的僻静角落,亲自动手挖了蓄粪坑,院里人平日在茅房拉下的屎都被集中起来,放入坑里,二先生在夜间撒下的一壶尿液,每日清晨也要让下人提着出房,倒入坑里。这一天大先生在走廊里迎面撞见提尿壶出二先生房间的丫头雪芽儿,鼻子闻见一股尿液臭味,在这股尿液臭味中还夹杂着较重的酒气味,知道这又是老过犯下的事儿,心里不免恼恨,他拦住雪芽儿,微微发一声冷笑,指着又大又臭的尿壶,骂道:“在日间喝多了**汤,夜里便放出如此凶猛的洪水来,没个做先生的样子。”雪芽儿见大先生清早就在自己面前发火,感到晦气,但又不能多言语,只得拿闲话岔开,她身体侧面靠着走廊柱子,说:“大先生到底是读书人,话儿讲得有弯儿,把酒说成是**热汤,将臭尿说成凶猛洪水。”“我没说热汤,我只说了汤。”“大先生有所不知,二先生每晚喝酒,总要吩咐下人把酒温热,然后才入口喝,这不就成热汤了?”“对对对,是一碗**热汤,雪芽儿说得对。”“哪里是一碗呵,一碗哪能够了二先生他肚中的酒量呵,要温一壶,整整一壶热酒,大先生也见过那只酒壶的,盛放酒的量有多大。”“见过见过,日间一壶酒,夜里一壶尿,两只壶都大,而且进去出来,都有热度。一个连字儿都不识几个的男人,还算先生?哪里配。除了会做几件店堂里的粗活,还能干点啥事儿?没个尊贵的样子。”大先生的说话声在走廊间回荡,最后传遍了走廊外面半个院子,七八个丫环、小厮都跑来听大先生数落二先生。“老过懂什么种植树木?上百年上千年的古树,根子钻在地底老深老深的地方,弄个粪坑蓄肥料,往树下浇屎尿水,也包括自己壶里的臭尿儿,他也不想想,钻入土地深处的树根儿哪能就会遇见被浇下去的肥料了呢?一个钻在地下深处,一个被滞留在地层表面,碰不上,肥水白浇了,整个儿是一个死脑筋,做事缺趣味儿。”有一个小厮站在走廊外的院子里,他大声问燕巨大:“大先生,是不是树儿都不用浇肥水的?”“大树不用浇,小树苗抽空得加点肥水,小树的根扎得浅,肥水入土容易被树根吸收到。”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认可燕巨大说的话。雪芽儿去坑边倒尿回来,见众人仍然没散,就添嘴说:“每天去坑上倒尿,臭味熏得我难受死了。”“那是肯定,”燕巨大接过话来说,“那是肯定,特别在阳光不照,天气闷热的日子里,从那儿传出来的是一股嗡声嗡气的闷臭味。”小厮说:“风大也不行,臭味随风在下院里乱蹿。”燕巨大听了这话不马上接,慢慢摆手,说:“这倒没有,我从未觉得。”“大先生住在上院里,下院不常来,什么时候起风了,我们请大先生去下院闻闻。”*个丫头、小厮一齐出声笑起来。燕巨大脸上显出难色,几分钟后才恢复惯常的斯文镇定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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