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其实也赚了,他们为何要几个人一齐去街上买酒?就是为了能在回来的路上喝上一口,几个人几口酒,几个老托子老眼昏花,又喝醉了,肯定发现不了瓶内的酒已被喝过了。

回到当铺,小厮们把三瓶白酒丢在桌上,果然,众托子见到酒瓶,根本不管什么,抢过来,嘴罩着瓶口就是一口,三瓶酒都是一样,都被喝了几口。只有芳儿不是这样,他等托子们把酒瓶放下,依次替人往酒杯里倒酒,倒过几杯,瓶内的酒已经下掉了一半,芳儿看了看酒瓶,再看看几个小厮,没说话。众小厮心里有鬼,他们顺着芳儿的眼光看酒瓶,不能看,不能接芳儿的话,这酒早已被自己喝过几口了,芳儿没说什么,接什么话?顺着芳儿的眼光去看桌上三只酒瓶,喝吧,先喝自己杯子里的酒,小厮们似乎是同一个心思,咕隆咚,喝完了。王托子高叫,拿酒来,咱几个人再痛痛快快干几杯。拿酒来。拿酒来。拿酒来。人人都这样喊,但就是没人动手倒酒。芳儿说,看大家的气势,是要换大碗了,这几只小杯子已配不上大家的胃口。没碗哪?就用这些小杯子代替吧。什么代替?我们用杯子都喝到现在了。喝,娘的?起来,狗屁吉府,等我们有了银子,我们就离开当铺单干。你哪来的银子?我们有银元,我们每人身边都有一、两万个银元,都有,郭托子把秘密说了出来。王托子一惊,小厮们都在这儿,况且这几幅书画到底能卖多少银元,这都还不知道呢。王托子试探小厮,说,郭托子乱说的话,你们听得懂,听不懂?听得懂,怎么听不懂呢?小厮们指着郭托子,说,他说他有十万个银元,他要出去单干,但我们这几个小厮的银元更多,我们每人都有上百个银元。胡扯,我有一、两万个银元,你们只有上百个银元,怎么会比我多呢?你们小厮应该有上百万个银元,只有这样,才能比我多。小厮们说,有的,有的,我们每人都有上百万个银元。喝酒,喝酒。王托子还想说什么,被郭托子打断,但郭托子打断王托子的方式有点出格,他听王托子还想说银元的事,便挥手把自己杯子里的酒泼在王托子脸上,笑眯眯地说,他们几个不知道这事儿,不知道这事儿。王托子被泼,不生气,伸舌头往上舔着从脸上滴落下来的酒。芳儿总是这副德性,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瓶里的酒往下掉,嘴里有时还骂人。小厮们到底年轻,胃口大,一口酒,一口肉,不停地吃。王托子说,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大家发财。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有几个人这样说。芳儿后来也这样说,说完,在桌面上假模假样做着火烤掌拳路里的手势。小厮之一把酒泼在桌上一角,用火柴点火,但是并没见火蹿出来。芳儿一声冷笑,说,弄火玩,你们都得跟我学,我的掌法天下没有人会使,除了教我的那几个武僧。王托子推了芳儿一把,说,你这个孩子没良心,人家明明是你的师傅,你却叫人家武僧,好像是四个武僧,是你自己说的。好像是四个,但那个主持也是高手,我有没有跟他学过功夫?芳儿反而问起了别人。你这个孩子,本来是你的事儿,还问我们?王托子说,谁做你的武术师傅,谁也是倒霉。教了一个没良心的人。该死。该死。死了拉倒。大家都在骂芳儿。芳儿有点醉,但还能说话,他嚼着牛肉,说,我没做汉奸,不像二先生,他去教日本人武术,他才是没良心呢。老过的功夫也不比你芳儿差,你练的是火烤掌,老过练的是“龙蛇过”,老过根本不比你差,王托子说。郭托子抖抖脑袋,嘴下面的胡须跟着也抖,我早就看中在二先生房里的小厮顾福礼了,这个小厮比芳儿机敏多了,让他来当铺学手艺,一准行。古董是门学问,什么手艺?乱讲。郭托子被呛了一句,但没减掉兴趣,说,这顾福礼长得也好,慈眉善目的,我什么时候去跟大先生说一声,让他把顾福礼派到当铺来,反正老过又不住在府里,在他身边减少一个小厮也不要紧,隔一会儿,又说,这一文一武,嘿。众托子不知道郭托子这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也没人接茬。郭托子呷一口酒,想伸筷子夹菜,但没夹,又呷一口酒,然后长出一口气,说,这吉府,这一文一武。芳儿听懂了,一拍桌子,说,武的不行,文的还算可以。什么呀?你们两人说话,也不说明白。文的有时行,有时也不行,那武的肯定不行。这个郭托子,冯托子说,这个郭老头,你说“文的”是谁?“武的”又是谁?说清楚了。季托子逼着芳儿说清楚这事儿。芳儿摇头,直接就来了骂人的话,娘的?起来,你们笨哪,他是说府里的两位先生。原来是这样,什么一文一武,都是……孬种,还不如顾福礼呢。原来在托子们心里,大先生、二先生就是这么一个地位。不是的,郭托子是想替大先生说话,不是的,大先生不光字儿写得好,而且还会写大先生所写的有一位抗日英雄,名叫“毅司令”,那人的本事,日本人见了都怕。哪里呵?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的王托子这会儿说,哪里呵?大先生以前是在写一部一个人名叫“毅司令”,可当大先生遇见了潘小纯,见潘小纯写了一部书,书名是《四脂四壶》,在这部书里,真也有一个毅司令,大先生先是吃了一惊,后又细看了《四脂四壶》,觉得潘小纯真比自己写得好,而且书里不少情节与自己所写的,重复了,大先生便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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