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将芳儿在府里养伤的事儿跟彩主儿说,彩主儿的意思是,去庙里学武,这事重要,府里也付了钱,伤一好,马上就回庙里去,别像个大爷似的,在家里养伤,弄个借口在身上,其实是偷懒。

丫环把这话告诉芳儿,芳儿心头发急,伤没养好,便回了山庙,在这短短几天时间内,芳儿没有机会与雪芽儿相会,行床榻之事。

老过被关,全府上下没人为这事儿痛心,只有老过的亲生女儿算芭痛心不已。她去跟彩主儿说,彩主儿不理,而且每次都是这样。算芭在彩主儿那儿讨了没趣,就往我这里跑。我心里清楚呵,老过是一点没错,他不是汉奸,不应该被关,但我更知道彩主儿的心思,她是根本不会放老过出来的,她对老过已经很不放心了,府外做生意的人只知道老过,不知道吉彩荒,只知道老过,也不知道我大先生燕巨大,这事怎么弄?没法弄,老过的事儿算是走进了死胡同,我又不能对算芭说这些道理,我不能跟二丫头说,你生父犯了彩主儿的天威,本来早就该死,早就没了小命,只是彩主儿下面馋,馋得厉害,你生父能帮她解馋,不然真是要去死了,什么汉奸,都是托词,假的。我面对算芭的可怜相,沉默无语,想想她也是有孝心,要帮着生父脱离困境。我一边看着算芭,一边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茶,感觉自己的眼光有点飘忽不定,因为我觉得挂在对面墙上的那幅山水画,我没瞧过它,或者说我没仔细瞧过它,但画面上的景象却清晰地进入我眼里,这可能就是我眼光飘忽不定的原因,我的眼光正在飘呵。

亲爸,不,大爸,我亲爸就这样被关到死呵?

叫我“亲爸”,算芭叫我“亲爸”,吉府里的事儿到底被彩主儿办成什么样子了?她居然在书房里,在我的书房里叫我“亲爸”,环境如此特殊,如此有特点,都能将算芭给弄迷惑了。

我说,你有没有去看过你亲爸?你不敢去,大爸,怕被娘骂,要么大爸带我去,让我去那儿看看亲爸。那儿是哪儿?我问。算芭说,我知道,我去那儿看过几次,那是个破旧的院子,就是院子的围墙还不错,院子里所有房子都是破的,是我们吉府里最破烂的地方,我几次去,都没敢进门,只在院子外面兜了几圈。你想怎么说呢?我问。我仍想去看看亲爸,我想请大爸带我去看亲爸。

我今天的眼光飘哪,移动的眼光在房内四面跳跃,很明显,画上的景色时不时会在我眼里出现。我眼睛的正面在哪里?我没看画作,画的正面又出现在哪里?算芭要我带她去看老过,老过在府里现在是一个汉奸的地位,但算芭要我带她去老过那里。

昨晚下了一场细雨,路上有点湿滑,关押老过的院子,院子里房屋上的瓦片,从院子外围墙边看过去,一点潮湿的迹象都没有,旧房旧瓦,它们的吸水功能可能特别好。

我敲门,小厮开门,见是我,便说,大先生来审问汉奸过下田啦?话音刚落,小厮见在我身后走来了算芭,立即收口封齿,没了半句对老过不敬的语言。算芭虽然没听见小厮说话的全部内容,但“汉奸”两字却直钻入她耳朵,算芭推开我,冲到小厮面前,一句话也不说,上去就是左右开弓,不喘气,连续不断在乱说话的小厮脸上打了十来个耳光,打得小厮彻底昏了头,连退避、逃跑都忘得干干净净,打完耳光,小厮仍直直地站在算芭面前,算芭厉声喝道:给我跪下,另外两个小厮起初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只听见院子门口有不小的动静,就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门口,一见情况不妙,想溜,哪里还来得及,他俩被算芭叫住,也跟第一个小厮一样,跪在了地上,算芭提高嗓音,增加脸上怒容,说,你们三个畜生,叫你们在这院子里服侍二爷,居然敢把二爷当作汉奸来看待,看我不抽了你们三个畜生身上的贱骨头,说完,又是一阵猛踹,这次前一个受揍的小厮被踢得少了些,而后两个小厮被踢了许多脚。算芭踢完,不顾别人,直往院子里面走,她想去房间里看老过,可一时不知道老过被关在哪间房子里。算芭往回看,见三个小厮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我也站在门口,似乎是在陪小厮,在旁看他们受罚。你们给我滚过来,算芭对三个小厮说,滚过来,带我去亲爸房间里,我不知道是哪间房子。三个小厮站起来,都不敢去拍自己膝盖那儿,所以三人膝盖上粘满了灰白色的尘土,三人站着,在下面膝盖处出现了六只灰白的尘土圆圈。

在哪个房间?算芭问。

一个小厮指指某间屋子。

算芭看去,见那房间的门开着,就要走过去。这时一个小厮也见房门开着,就轻轻说,门开着,他会不会自己离开房间走出来?另一个小厮回得快,说,他不敢。算芭一听“不敢”这话,回头就起手抽说话小厮的耳光,小厮发着呆,不进不退,站在原地准备挨揍,最后被我劝开。走进老过房间,迎面飘来一股臭味,算芭也想学其他人的样,用手捂着鼻子,但转念想,房间里住着自己亲生父亲,不能在别人面前嫌自己父亲这儿有臭味,算芭没捂鼻子就进了房间。不过让空气直接流入鼻孔,滋味确实难受,所以算芭只能用鼻子呼吸半口空气,用嘴巴呼吸半口空气。

老过在睡觉,刚才在院子门口有如此大的响声,老过居然没被吵醒,说明老过在这儿所过的日子还算平静,心中不牵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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