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青萝太后带着孙姑姑端着汤药进来,玉榻上已是强弩之末的云紫璃微眯的双眼,渐渐透出几分冷凝,却到底苦笑了下,便视而不见。
此刻,她何尝不知,青萝太后这是来送她上路的?
不过,眼下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下身,随着孩子的出生,已然血流成河,定是命不久矣!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冷的厉害,仿佛坠入冰窟一般,再没有一丝气力,去顾及其他事情了尽。
“皇后啊!你为皇上诞下皇长子,是我大吴王朝的大功臣,哀家亲自喂你喝药!吃下这些,你定可安然度过今日危机。”
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青萝太后吩咐稳婆将胎盘等物清理干净,也不嫌玉榻污秽,亲自坐于榻前,手里端着药碗,以汤匙轻舀,十分亲昵的将之送到云紫璃嘴边!
在青萝太后殷切的目光下,云紫璃唇角冷凝的弧度依旧,斜睨着太后,她心中苦笑着,有气无力道:“太后不必麻烦了!”
“皇后说的这是什么话?”青萝太后眉头一皱,再次将汤匙送到云紫璃嘴边,然后凑近她耳边说道:“哀家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好久了,如何能嫌麻烦,好孩子,乖乖的把药喝了,哀家保你孩儿无忧!”
听出青萝太后话中的威胁之意,云紫璃微眯着眸子,但是等到青萝太后再次将药送到嘴边,她却无论如何都不喝了,她只是直直的看着青萝太后,然后声若蚊蝇道:“这药,我喝与不喝,其实并没有多大用了,如今我已然油尽灯枯!我……恭祝太后娘娘得偿所愿!不过烦请太后见到赫连远时,帮我转告他,我有眼无珠,才会信了他!”
青萝太后没想到云紫璃竟会如此言语,顿时端着药碗的手,蓦地一僵丰。
想到云紫璃跟赫连远的感情一直甚笃,却不知为何她会如此言语,青萝太后忍不住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赫连远应该知道吧……
云紫璃苦涩一笑,眼角处泪滴滑落,眼睫轻颤了下,她的眼皮越来越沉,直到缓缓坠下,再也睁不开……
“娘娘……”
看着云紫璃昏死过去,杏儿一声惊呼,跪落玉榻前。
在她身后,一众人等,皆都纷纷跪下身来,悲戚声道:“皇后娘娘!”
听到众人的悲戚声,杏儿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便要向外冲去:“二文大人!”
孙姑姑见状,上前便要阻止,却见青萝太后微微摇了摇头:“这丫头想让二文救,那就让二文进来,也省的到时候说她怠慢了皇后的病情!
如今,云紫璃血崩不止,在她看来,已是回天乏术。
“是!”
孙姑姑颔首,恭敬接过青萝太后手里的药碗,搁在了边上的小几上。
***
“乐儿!”
夜色之中,赫连远在惊呼之中,自床上坐起身来,灯火照耀下,他已是满头大汗。
“皇上……”
听闻声响,一文自辇外进来,见赫连远满头大汗,面色不佳,他忙在床榻前微恭着身子,关切问道:“您可是做噩梦了?”
“噩梦?!”
当然是噩梦!
赫连远掀起锦被,有些木然的自床榻上下地,快步行至窗前站定,听着辇外不停传来的车轮转动声,心下起伏不定。
方才,他梦见云紫璃,长发披肩,身着一身大红,来到他的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
起初,她眉眼弯弯,是对他笑着的。
但到了最后,她却哭了,且……哭的极痛!
直至泪流满面!
这期间,他数次想要开口劝她,哄她,却总是发不出声音。
直到最后,她一言不发,只泪眼绵绵,无比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便起身要走。
而他则心下一惊,伸手便去拉她。
却怎奈,一个落空,她飘然离去,而他……则在瞬间惊醒!
“一文!”
赫连远转身向里,凝着不远处的一文,紧皱着眉宇,轻道:“去请先生过来!”
这个时候?
一文怔了怔,抬头看向赫连远。
子真先生先他们一步离京,这才刚从前面查看了灾情过来跟他们会合,才睡下没多久……
见赫连远紧皱着眉宇,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一文微微思量了下,恭身应了是,退出了龙辇。
片刻,在另外一辆车内歇息的独孤宸披着大氅进了门。
见赫连远临窗而立,挺拔的身姿在黑夜中显得落寂莫名,独孤宸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缓步上前问道:“怎么了?”
赫连远单手扶着车窗,侧身看着他,眉目仍旧不舒:“朕方才梦到了皇后,梦到她一直在对朕哭,然后起身离去……此刻,朕的心里总是无法安宁。”
独孤宸闻言,轻笑了下,揣测道:“
是皇上与皇后感情太深,连这几日,都舍不得离开皇后娘娘,这才会夜半梦见她……”
“是这样么?”
赫连远眉宇轻皱,双手背负身后,语气有些迟疑的再次望向漆黑的车窗外:“这才区区数日,我便如此放不下她,看来日后若再要出行,定要将她带在身边才行!”
独孤宸听着他的话,沉思了片刻,方幽声问道:“出宫时,你可将朗月安置好了?”
“嗯!”
赫连远知道独孤宸的意思,轻点了点头,道:“朕出宫之前,已经交代了大姑姑,让她暂时将朗月囚禁起来……”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独孤宸淡淡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