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安王府邸,气压低沉。
膳桌上,刚刚摆上的精美菜肴,尚不及有人品食,便被赫连堂大手一挥,悉数拂落在地。
“废物!一群废物!”
噼里啪啦的碎瓷声中,赫连堂怒喝出声,他原本俊美的脸上,因怒气而面色阴戾,五官几近扭曲:“本王命令一切按兵不动,他们却仍旧让赫连远连夜起底,简直废物……”
膳桌前,贵秋眸华轻抬,求救似的望向脸色也不算太好的沈灵溪尽。
沈灵溪接收到他的视线,微微点头,而后缓步上前两步,轻扶赫连堂的肩膀,温言细语道:“如今事情已然出了,动怒发火亦然无济于事,还请王爷息怒!”
“息怒?!丰”
赫连堂冷冷一哼,转过身来看着沈灵溪,墨色的双眸之中,愠怒升腾:“萧腾一夜之间抓了本王身边不下十名心腹,这代表什么,你可知道?!”
沈灵溪被他如此一问,蓦地紧蹙了娥眉,如花般精致的娇颜之上,闪过一丝阴霾!
赫连堂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她不傻,已然想到事中关键,声音冰冷地似是掉了一地冰碴子:“这表明,在本王的身边,有赫连远的眼线,否则,他怎会如此轻易的,便抓了本王这么多心腹?”
“王爷是在怀疑安王府的人么?”
沈灵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心里微微泌着冷汗,与贵秋对视一眼,而后疑问出声:“如果真如王爷猜测那般,那么赫连远的这个眼线,该当是王爷身边之人,否则的话,他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闻她此言,贵秋身形一滞!
一脸惊颤的看了沈灵溪一眼,他抬眸凝向赫连堂,见赫连堂冰冷的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自己身上,瞬时面色一变,噗通一声便跪落在地:“王爷明察,奴才对王爷忠心耿耿,愿为王爷死而后已,此事……绝对与奴才无关!”
这安王府里,上上下下,有不少人受到朝廷监视。
王府正妃萧怜儿,数次叫嚣着要回娘家,早已被赫连堂关了起来,平日里可以近赫连堂身侧的,除了沈灵溪,还有沈灵兰几名他的侍妾。
但在沈灵溪和那些侍妾面前,他从未提起过政事。
是以,此刻嫌疑最大的,便属贵秋了。
赫连堂沉眸,冷眼看着贵秋轻颤着身子匍匐在地,眉宇轻皱着哂然说道:“本王说是你了么?”
听赫连堂这么说,沈灵溪心下惊跳!
她的眉心几不可见地轻动了下,尽量稳了稳心神,对赫连堂面不改色的道:“王爷身边,虽只有臣妾和贵秋总管两人,但贵秋总管一直追随于你,而赫连远却对我绝情绝意,百般羞辱,我们二人,皆与王爷在一条船上,断然不会出卖王爷。此事,好在未曾伤到拥立王爷的核心重臣,依臣妾来看,该是在府外的某一环中走漏了消息,这才让赫连远有了可乘之机。”
此刻的沈灵溪,并未对贵秋落井下石,反而在为贵秋开脱的同时,将自己也摘排清楚了。
毫无疑问,她此举,是十分聪明的。
既可以明哲保身,又能让贵秋承她的情!
“赫连远……”
在听了沈灵溪的话,赫连堂面色稍缓。咬牙切齿的喊出赫连远的名字,他看了眼尚且跪在地上的贵秋,声音低沉的命令道:“你且先起来,去传本王的命令,让底下的人,暂时沉住气。至于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赫连远得了先机,要尽快查清楚!”
“奴才这就去!”
贵秋连忙起身,快步出了门。
待贵秋一走,沈灵溪看了眼地上被摔的一片狼藉的碗碟,不禁抿唇轻笑了下:“王爷不管再如何生气,都该先顾好了自己的身子,臣妾这就命人,重新备膳。”
深深的,压下心中怒火,赫连堂侧眼睨了沈灵溪一眼,而后蹙眉点了点头。
不久,一桌美味佳肴,又摆在了赫连堂面前。
沈灵溪动作轻柔的替他布着菜,而他的脸色,却始终不佳!
在沈灵溪的催促下,他刚拿起筷子,贵秋便急匆匆的又进了门,与他禀报了昨夜慈宁宫佛堂内,孙姑姑威胁赫连远,被诛杀鞭尸一事。
听完贵秋的禀报,赫连堂握着筷子的手,倏地用力,用力,再用力,直到咔吧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折断……
“王爷!”
沈灵溪一惊,刚要上前查看他的手,却见他啪的一声将断了的筷子拍在桌上,起身边往外走去。
“王爷!”
沈灵溪见状,连忙上前扯住了他的袖摆:“臣妾知道,王爷很气,但是还请王爷听臣妾一言!若太后娘娘这个时候能够传出消息,定然希望你能安然,不想你以卵击石,跟皇上起冲突!”
因沈灵溪的话,赫连堂没有继续往外,却因极力克制着心中怒气,而身形颤抖着。
沈灵溪见状,忙轻声安抚道:“王爷到现在还没用膳呢,
您还是……”
“母后如今在宫里憋屈的要死,我这个当儿子的,如何能吃的下……不吃了!”赫连堂怒哼一声,甩来沈灵溪的手,大步出了门,到院子里练起了剑!
见状,沈灵溪眸波一闪,唇角有弧度勾起,若有若无,似见非见……
***
黄昏之时,落霞西升。
承乾宫里。
赫连远稳坐承乾宫后花园的假山上,头顶夕阳落幕时,一手持着宝剑,一手拿着浅色巾帕,动作轻缓地擦拭着手里的宝剑。
园门外,一文步履匆匆,疾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