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际,能得这些惯会勾心斗角的妃嫔合力相送,也不枉娘娘入宫一场。”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看向外面,禾韵说道,语气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感慨。
顾婉卿没有说话,她只是看了一眼西沉的月色,料想着以后可能发生的波折。
只要凌亦辰醒来,迎接顾婉卿甚至整个宫廷的,就是一场惊涛骇浪,他亲自下的手谕及她手中的令牌会让他无法怪责到旁人身上,然而他压抑的怒火定然会转嫁到自己身上,所以现在她首要的任务,就是抢时间!
顾婉卿手中的令牌以及罗敏敏的打点,让顾婉卿离宫时畅行无阻,不多时,马车已停在顾相府门前。
顾相虽被贬,然不过是对外人的交代、对顾家残存的党羽的震慑罢了。他早已同皇上请辞,只待交接完毕,便离京归隐,因而一直暂居顾相府中。
顾婉卿拉着禾韵跳下马车,按照一定的规律拍了几下大门,不多时,大门打开,露出顾青城一张惊喜的脸。
“长姐,你回来啦!”
顾婉卿带着禾韵走进来,随即紧闭大门,这才问道,“可都按照我的吩咐安排妥了?”
顾青城猛点头,“收到长姐从宫里稍出来的信,青城就已经着手安排了,府里的下人早已打点妥当,为不引起注意,现在爹和诸位姨娘还在府里,只等姐姐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离开。”
“用来避人耳目的马车和车夫,青城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今晨城门一开,他们就会沿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散开逃走。”
顾婉卿拍了拍顾青城的肩膀,满意地夸赞,“做的好!”
“现在就带我去见爹和众位姨娘,时间紧急,不容耽搁,我们立刻出发。”
行走间,忽然响起一声长叹,“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对娘娘又爱又恨了,有如此谋划和城府,很难不让人心生防备。”
顾婉卿只是笑,看见顾青城错愕的神色,想来他方才应是将禾韵当成随侍的宫人了。
“这位是从安国来的襄嫔娘娘。”顾婉卿介绍道。
顾青城微微点头,便不再看禾韵。想起一事,忽然道,“对了,长姐,这段时间有一个叫长阳的来找过您,只是青城不知此人来路,所以未告知他长姐下落。”
与长阳最后一别,还是在他们不得不困守在富川县时,那时他身受重伤。自顾婉卿带人烧毁安军粮草被俘,后被凌亦辰带回祁宫,便再未与他相见过。
如今算来,已过了近半年的时间,他能来找自己,想来他的身体也应该康复了吧。
“无妨,是我落难于安国时结识的故人。”顾婉卿解释道。
“他让我告知长姐,他如今在城南方向三十里外的落凤山,不过落凤山向来是匪窝聚集的地方,想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长姐要当心。”
顾婉卿只是挑眉,顾青城如此评价长阳,到是说到点上了。长阳原就是土匪,最多不过算是斯文一点的土匪罢了。
几人不知不觉已走到顾相及其众夫人所在之处,见到顾相的刹那,顾婉卿几乎恍惚。
上次见到他,他的头发还是半白,如今不过几个月未见,已经全白了,权势对他,当真如此重要吗?
“皇后娘娘!”他看着她,习惯性地跪倒在地,几乎垂泪。
他这一跪,连带着府中上上下下都跪了下来。
顾婉卿轻声叹息,“大家都起来吧!爹忘了,婉卿是逃出宫的,从今日起,婉卿已不再是皇后了。”
扶顾相起身,顾婉卿对还剩下的五个夫人道,“几位姨娘,东西既已收拾妥当,我们这就走吧。”
顾婉卿是她们的主心骨,何况就算眼下是逃难,仍还是皇后之身。她们自然没有二话,只纷纷点头应是。
顾青城在前面带路,因刚下过雪,为防止逃跑的路径被发现,整个府中的积雪都已清扫过,因此也走得格外顺畅。
不多时,众人已在一处假山前停了下来。
“长姐,就是这儿了。”顾青城道。
假山深处有一条密道,是顾婉卿数月前出宫狩猎,让顾青城找来可靠之人悄悄挖出来的,直通京城之外。只要他们从这里走出去,他们就可以远离京城,远离凌亦辰了。
而这也意味着,那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也就此远去。
此刻,没有人说话,他们都看着这个他们生活了多年的相府,良久的沉默。
“青城,我们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有很长。”顾婉卿拍着顾青城的肩膀,安慰道。
顾青城不同于旁人,他还年轻,又凭本事位列三品,却因为顾家的关系终止了仕途。壮志未酬的缺憾怕是要跟随他很长时间了。
却见他轻轻摇头,再面对顾婉卿时,已是豁达姿态。“长姐说的是,我还年轻,何况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要有本事,何愁不能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
他能如此想,顾婉卿颇觉欣慰,他到底是长大了。
“走吧!”最后回望一眼这代表文官最高权利的相府,顾相长叹一口气,当先进入密道里。
密道很窄,只容一人通行,顾青城在最前面打着灯笼带路,顾婉卿负责殿后。行走间,前面的身影忽然顿了一顿,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手上已被塞了什么东西。
耳边,是三姨娘的低语,“大夫人临行之前让我交给娘娘的。”
借着手上的灯笼,顾婉卿看到手中之物是一张宣纸,因洞内昏暗,上面的字并不能看的清晰,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