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俞程礼彻底醒了。

“恩。”他翻了个身,敷衍徐晚晴。

徐晚晴猜他忌讳这个,但俞程礼并没有喝止她,不说这事,那就表示他并不真的反感。便道:“不是我偏心,不疼闫宛的女儿。如今凤笙嫁进段家,那就是躺进了金山银窝,是万事不用愁的。闫家留下的家财给凤笙,顶多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段家占着东四省呢,还在乎这点小钱?可是程礼,我们的凤业是你的嫡亲儿子。说句私心的话,从来家财就传男不传女。女儿嫁出去是别人家的人,儿子却是可以给爸妈养老送终的。你疼凤笙,给她找了门这样好的亲事,我不怪你偏心,可你不能不管咱们儿子!”

俞程礼边听她说,边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思量。

他想了一茬,决定先效仿本国铁路开发的例子,暂且搁置不议:“瞎说什么,我还不老,说这事还早呢。”

他不愿意多谈,却也没有把话说死。

徐晚晴不肯让他轻易糊弄过去,掀开被子坐起来,居高临下,恶狠狠盯着他。

俞程礼哪里还顾得上她那吃人死的目光,眼前全是姨太太美好的*,白嫩的肌肤,妩媚的风情,一切都让他目眩神迷。

徐晚晴瞪着他:“俞程礼,这些年我尽心尽力跟着你,名不争利不争,抚养你的儿子女儿,自问对得起你,对得起你的宝贝女儿,更对得起姓闫的!”说到这儿,她便有无尽的委屈了,转过身去抹泪,“……我的儿子,凭什么不能跟着他爸爸姓俞,反而要认给别人。为了你,我连唯一的儿子都给出去了,你还想我怎么做?你说啊!”

几句话结结实实,戳到了俞程礼的痛处,让俞程礼又气又苦。

儿子不能跟着自己姓俞,他也是万般无奈。

这事实在有些缘故。

闫宛是闫家独女,闫家自祖上起就富甲一方,尤其凤笙的曾祖父,是嘉庆朝时的两榜进士,先后任过嘉庆朝的山西盐道使,江南布政使,到了道光帝时,更一度官拜两广总督,并加授殿阁大学士衔,是赫赫肱骨之臣,三朝元老。

日昌号跟兴业号,便是闫家祖上传下的家业。

一个做票号生意,一个做航运贸易,运丝运茶,说日进斗金都不过分。

可惜闫淮舟膝下荒凉,只有一子闫嗣明。到了闫嗣明这儿,干脆没有儿子,只有凤笙的母亲闫宛。

俞程礼是倒插门的女婿,所生的子嗣便都要跟着姓闫,这确实是他多年来心里头的一处隐痛。

且他是真心疼爱跟徐晚晴的这个儿子,心底早想过为儿子谋划考虑了。

翻来覆去地衡量一番后,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怀里的美丽爱人,舍不得唯一儿子,把徐晚晴拉到怀里:“知道了,这事我会从长计议的。”

见丈夫终于转过弯来了,徐晚晴喜得当即扑进他怀里,使尽招数又是好一番殷勤伺候,俩人来了个梅开二度,简直要让俞程礼难以消受美人恩了。

徐晚晴哄得俞程礼松了口,激动得一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穿花纳锦地带上闫凤业逛百货商店去了。

凤笙买了虫草回来,去正院探过俞程礼,见俞程礼眼神闪烁,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愿多留,带上礼盒,去看望她二叔俞程文。

有闫氏提携,俞家这几年也过得渐渐富足起来,在闫府隔壁买了座带花园的中型宅子,虽然比不上闫宅气派,但在寸土寸金的城南,也是数得上的富贵人家。

听闻大姑奶奶回来了,俞程文的夫人廖氏远远地接了出来。

两人携着手进了门,奉上茶,二太太道:“嫁过去这几个月,过得还习惯吧?”

凤笙低着头,羞涩地笑:“都好。”她让春雁把一摞六只礼盒散开,指着其中一个:“今早去药堂给爹抓药,难得碰到店里有野生虫草,便给您跟二叔也带了些。”

盒子里,虫草段口的颜色又深又浓,廖氏断定是好东西,心里喜欢,更觉得几个月不见,这个往日木纳沉默的大侄女,居然这么会做人了,跟从前简直天差地别。

“……经过新开的洋布行,买了几匹新式料子,听说都是省城那边流行的,正好给二妹妹做几套洋装。”

洋布的颜色花样,确实如春雁所说,要比国产的棉布,花俏许多。

“太让你破费了,这个月初我才刚给她裁了几身新衣,她还小,整日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见不到几个人,不用穿得太花哨。”廖氏摸着衣服料子,笑得喜滋滋的。

凤笙闻雅知音,笑道:“既如此,那便让妹妹空下来时,去我那儿,陪我说说话。段家有几位适龄的小姐,像二妹妹一样,也喜欢西洋的东西。”

廖氏听得心里说不出的服帖,亲自给凤笙添了茶,赞她“嫁了人就是不一样”。

凤笙就道:“多亏老太太耐烦,肯教我。”

提起段家老太太,廖氏忍不住要攀附:“自然是你们家老太太的规矩最好。”

絮叨了闲话,凤笙便转到了正题:“这次回来,是想问问您跟二叔,大哥哥年后回家,有什么安排?”

“这……”二太太隐约觉得凤笙主动提起儿子的事,意有所指,便小心地问,“我跟你二叔整日里眼瞎耳聋的,什么也不懂。依姑奶奶的意思呢?”

“其实这些我也不懂。只是听老太太提起,想让二叔伯瑞,去伯烽手下历练历练。”二太太听得心都提了起来。

这可不就是朝中有人好做事的道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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