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功法而改变的‘自我’,还算是原来的‘自我’吗?”
宗路拓缓缓站起来,问道:“很久之前的先哲似乎也问过吧,如果一艘大船,你每天换下几颗钉子、几块木板,那么到了最后,这艘船还能算原来的船吗?如果答案是‘不算’,那么在第几天的时候才能说‘不算’呢?如果用拆下来的木板和钉子重新造一艘船,那么新的这艘船和刚才那条船,哪一条才是原来那条船?”
少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就在刚才,他还是全心全意的看着女孩子。但现在,他好像已经无视了司宫谣了。
“所以啊,有一些时候,我还是觉得王崎那个家伙属于没事找事的。为什么要担心这种事呢?为什么要害怕改变呢?人不随时处在改变之中吗?身上的细胞在不断的死去,新的细胞又重新出现。我们吃东西,是为了‘吸收’,‘排泄’和‘运动’都是‘输出’。构成人的‘物质’始终是在改变。在流动的。”
“为什么要担心功法改变了自己呢?你若知道修炼一个功法之后,性格会难以避免的变得暴躁外向,那你就等若是做了一个选择吧?只要你是自愿的,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吧?”
“王崎那个家伙,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是这么觉得的。那根本就不能从逻辑层面上否决我刚才的疑问。他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感性进行判断,拒绝了‘变化’。”
司宫谣陡然抱住宗路拓:“师兄……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没有发展出相关的伦常去讨论类似的问题吧?”宗路拓苦笑:“没有人愿意讨论这种问题,也很难单纯从理性判断,所以,这个时候,遵循自己的感性来就好了。这才是唯一的答案,对吧?”
“如果抛弃理性,而使用感性思考的话,我应该得出什么样的结果呢?”
宗路拓盯着司宫谣的眼睛,没由来的让女孩子后退一步:“你……想要干什么?”
“我师妹,是天下第一的好姑娘。如果是真正的她,绝对不会说出让我杀了同道的话的——哪怕只是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就会出现一丝波澜吧?如果刚才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她做的,那她一定已经痛苦得自己一个人忏悔了吧?”
“司宫谣”有些慌张。她伸出手,按住宗路拓两边的脸颊,强行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师兄你好好看看啊!我就在这里……”
宗路拓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怪物”仅剩的半张脸:“喏,你犯了一个错误,你知道吗?你不应该让我有时间思考的。如果你不跟我说那些话,不企图煽动我的情绪的话,说不定我冲动之下,已经答应了吧?如果,你一出现就这么说,说不定我真的会一时冲动的?”
“你自己没有自觉吗?你的话啊——你的话说服不了谁。你之所以能够让我陷入混乱,只不过是因为你有这个身体,这半张脸,而不是因为你的话语。”
宗路拓的声音变得很温柔:“能够被这种话说服的人,是不是已经放弃思考了呢?一定已经放弃思考了,对吧?能够让人——尤其是让师妹那种人放弃思考的痛苦,我大概不能想象吧?说起来,到这里之前,我甚至没有见过死人。所以‘厮杀’的痛苦,我真的不能想象。”
“可是啊……”
司宫谣发现,宗路拓的身上,居然散发出一股杀气。
“师妹在放弃了自己的心灵之后——就在那一个瞬间,她就已经死了。如同镜子一般美丽的心灵破碎,就很难复原了吧。而一个怪物,就在这些碎片上诞生了。它有师妹的记忆,有部分的情感,但是它不是她。”
“这个怪物的身体里,还有我师妹的碎片啊。我感觉,她就仿佛看着这一切,并且在里面哭喊啊——一般的话本,应该就是这样表现的吧。”
宗路拓的手指颤抖了起来。
“你现在转身离去,我可以放过你。甚至你去杀别人,我也可以视而不见,不去帮他一起攻击你——我只会替他挡下你的攻击。真的。”
“如果我是放弃了思考的怪物,那你也放弃思考不就好了?和我在一起不就好了?”“司宫谣”哭喊:“这个思考的世界让我们痛苦啊!我们这些愚民,思考又能怎么样呢?有意义吗?”
接着,她感觉到脸上的手指一紧,几乎刺入皮肉。
“嗯,我的天资并不是那么好,至少没有那边那些怪物那么好。但是,惟独思考这件事,我不想放弃。我的骄傲,我的理想,还有我的理性,我都不会放弃——我不能放弃。”宗路拓看着上方,泪水从脸上滑过。
“为什么?你不爱我吗?”
宗路拓缓缓摇头:“虽然你有师妹的记忆,但是你大概是不知道吧?她在及笄之礼上,这么说过啊。”他换了个柔和的语气,道:“我们生而为人,真乃奇迹啊……我们有心思,有意识,真是不可思议啊……”
泪水流干了吧?宗路拓皱着眉头,苦笑道:“你看,你根本不是她啊——因为我们一起做着白日梦,所以我们才会一直在一起啊。我怎么能够为了你,去践踏师妹的心意呢?”
“司宫谣”颤抖着,身上散发出赤红色的罡气。炽烈的罡气烧蚀着宗路拓的手。
“啊,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宗路拓道:“我现在突然意识到了,如果不除掉你的话,师妹的亡魂,或许永远也不会安宁吧?虽然,这是自我安慰也好,自我欺骗也罢,但是,我仿佛听